第16章 狐奶奶
王和于是说：“你们几个都别离我和兔姑娘太远。待会下了水，也不要害怕地乱跑。这底下都是水蛭，待会我运转真气，能帮你们挡多少是多少。”
听了王和的话，那严大孙子反而不敢下去了。
“奶奶。”他睁着大眼睛，脑袋胆怯地在严婆婆的身上蹭了蹭。“我怕虫子。”
“要听这哥哥的话。”严婆婆坚定地说。
他们这一排，虽然是后到的，却成了最先下水的。
兔子姑娘的爪子刚踩进了水，那蚂蝗便一扭一扭地攀附上来。
王和忍着心头的寒意，用真气拂去连绵不断的蚂蝗。
但他们这批有七个人，而王和只有一个；这个腿上的蚂蝗刚拂去，那个腿上又爬满了；如果拂得慢了，蚂蝗已经咬开了皮肤，一时间就血流不止。
他们若是自己伸胳膊去掸蚂蝗，其余的蚂蝗就顺着胳膊往上身爬。
一来二去，王和自己的真气都要干涸，而七个人的腿上仍在密密麻麻地爬上了蚂蝗。
“头兄弟，求你先救救妈妈。她撑不住的。”一个严家的媳妇颤抖着说道。
严婆婆确实已经体力不支了。老年人本就气血干涸，被咬上两下，便开始头晕目眩。
王和忍着真气干涸的晕眩，先给严婆婆除蚂蝗。
他们身后，水池的水已经没上了岸，这下不想走的人也不得不走了。妖怪们进了池子，一时间呼喊声此起彼伏，都伸出手，去扯腿上的蚂蝗。
那不知道方位的猪妖又说道：“都别自己拨弄，这玩意的唾液能放血，小心流血死咯！老老实实给他们吸饱了，往前走，待会进前边的碱水池子，自然脱口。”
人们勉强放下心来，把猪妖的话当救命稻草。忍着恶心和疼痛，哗啦一下哗啦一下的趟过去。
凡是从这边走的，难免要被吸上一圈血来。这碧绿的池水已经染上了一层暗红。
幸好，水潭也不是多宽，跌跌撞撞地走了一会，终于到了头。若是再宽上一倍，恐怕就没人能走过去了。
过了绿潭子，前边果真有一个乳白色的池子，进去后，腿上的蚂蝗一只只飘了起来，在水面上满满当当漂了一层。
旁边的山洞里走来一只只猪妖，手上拿着网，一下一下地把水上吸饱了血的蚂蝗捞起来，捣烂了装进一旁的木车里，不知要运往哪儿。
严婆婆走在几人的最后，好不容易过了潭，一下子体力不支，跪坐在地上。
她那孙子倒是身子骨健朗，只是脸色苍白了许多。
王和只觉得自己眼冒金星。真气枯涸后，强行化神为气，对他消耗不是一般的大。
让他欣慰的是，前边终于有一个宽敞的路，看着是出口。
兔姑娘忍痛抽着气，一瘸一拐地往上走。严家的两个媳妇一左一右搭着严婆婆，也勉勉强强跟着。
终于，这一队气血大伤的妖怪们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走出了这吸人血的山洞。
他们有气无力地看到，左边也有一队蔫了吧唧的雄性妖怪，东倒西歪地从那里的洞出来。
王和一眼看到了老驴和严家村的鹿们。他还记得他们之前是多么雄壮，此时却都耷拉着脑袋，脚步虚浮。
“马哥，你们那边怎样？也是放水蛭抽血么？”
老驴本就显老得外表此时更是多了两分沧桑。
“哪有什么狐奶奶？只有他妈的猪妖。嘴上说什么‘仙观一碗水，八万四千虫’。要我们八万四千的阳虫。”
老驴打了个哑谜，不愿意细说遭遇。
王和一猜就知道是个什么事情。
王和道：“他们要了去做什么？”
老驴幽幽道：“那猪妖说，咱郡里的狐白裘可卖得好。”
王和又是一阵恶寒。他不愿意多想，默默地闭上了嘴。
一行人无力说话，沉默地顺着路上山。
他们本就乏力，如今还要上坡。后面跟着的人有力不从心的，脚下一个趔趄，咕噜一声滚落下去，但没人有力气去接。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峰回路转，一拐，露出一侧的大山谷来。
王和往下看去，大山谷下，隐隐约约有一只巨大的白狐狸横卧着，九条尾巴都被用蛛丝捆了起来，束在黑暗里。
大狐狸的身前，有雪花一般多的小白点，看着像成群的小狐狸，哭喊声在整片山谷间回荡。
小狐狸之间，隐约还看到形形色色的猪妖穿行，不时提两只狐狸走，或者往它们跟前洒些什么东西。
“这就是狐奶奶？”
老驴咽了口唾沫。
这几乎山一样大的狐狸，却像是被这里的其他妖怪圈养起来。它伏着身子，呼吸声很重，一呼一息之间，山谷间的风声猎猎作响。
王和怀疑，即使他现在有真气，也和看那天上的神仙一样，恐怕刚睁眼就要被这只大妖怪察觉了。
可是，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只大狐狸居然抬起了脑袋。
王和看不清它的脸，但它的目光似乎透过层层黑暗，直接和王和对视着。
“陈不剑……”
王和听到狐妖说道，一时心惊肉跳。
“欺世盗名，不得好死！”
狐妖猛然吐出一口妖气，径直射向了王和。
王和自到这来后，头一回见这般煞气腾腾的妖风，好似从嘴里吐出了一道铺天盖地的云浪，滚滚而来！
自己真气枯涸，这可如何抵挡？
忽然，从山谷阴影里，居然落下一只巨大的幽灵蛛，琥珀色的透明脑袋长满了长毛，身子与那狐狸脑袋一般大小，八根尖锐细长的腿顶天立地，一下子齐齐扎在了这狐奶奶的身上。
凄楚地哭嚎声震天动地。
那口妖气没了后继，化为一抹长长的黑云，渐渐消散在天上。
“无缘无故的，闹什么脾气。伤了人牲，鼠祖宗把你自个的皮扒了做裘！”
幽灵蛛冷冷说道。
一群人心惊胆战，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煞气，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老驴的耳朵尖，听明白了狐奶奶的话，这时四顾一圈，最后仔细端详起王和的脑袋。
他小声道：“咱这一队的畜生，就你一颗人脑袋。不会说的是你吧？你原来是陈不剑的转世？”
王和还挺佩服他随时随地打开烂话匣子的本事，这时候却没力气和老驴拌嘴了。
他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后边还有多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