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中场休息
吕家商队并没有立即走，而是安营扎寨，居然像是打算在山下长久住下来了。
这可让王和痛苦不堪。
自从和吕仲期闹得不愉快后，他就越发得讨厌起山下的商队来。
吕家的一切现在都让他感到厌烦。
听方丈说，这千妖郡之前是吕子的封地。那吕家能有如今的大势，恐怕也和当初的分封不无干系。
在漫长的岁月里，一个家族逐渐长成了这么一棵参天大树，它枝繁叶茂，盘根错节，阴影不分贵贱地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树根一视同仁地吸着每一个人的血；
从这点出发，居然还有些“圣人不仁以平民百姓为刍狗”的大公平在——只是是公平地欺凌每一个人罢了。
这位吕子要是真是吕祖吕洞宾，能瞧见子孙后代是如今这个德性，不得把金丹都气炸了。
王和如今倒是又高看了方郡守一眼。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一边和圣妖司对峙，一边和吕家斡旋的；如此看来，王和之前真是小瞧了这位手腕狠辣的太守。
换作是王和自己来，恨不得把吕家这些张狂的奸商一刀一个，还能由着他们在河东河西两边跑？
除此之外，这些天山下动静不断，叫卖声，喧闹声，讨价还价声，马嘶驴叫声，闹得山门上清修的弟子凡心大盛，纷纷要下山凑热闹，哪还有半点清修山门的样子。
虽然说，有围墙，有丛丛的灌木树林，把底下声音隔绝了不少，可是那余留的一点若有若无的哄闹，就像是半睡半醒时蚊子的嗡嗡声一样——
寻不见，打不着，躲不开，睡不了，把王和恼得心痒痒。
再加上，俗务堂又正巧在山门旁边。
弟子们平日进出山门的动静，只能算作是白噪音；
可是现在他们欢欣鼓舞地上下山，脚步声轻快地像踏在了放暑假前最后一道下课铃响起时的学校走廊上。
门头这两天的嗓门都大了许多，还有几个巡查执事提着木棒，想要抓那些未经申请私自溜出山门的弟子。
不出王和的意料，他还在这群被带走抄经书的身影里瞧见了花如梦。
不过，她还算是幸运的，好像是出门成功了，手上拎了一个小袋子，不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按照执事的说法，凡是私自下山的弟子，都要由他们各自的师父亲自把他们领回去。
这刘执事认为，只有师父自己觉得丢面子了，罚得才会狠心一点，下一回才不会再让弟子们私自闯出山门。
清灯真人这一番没有来把她领走，让花如梦在讲经堂里默默地坐了大半天，一个人孤单地等着，身边其他弟子，基本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道士带走了。
王和中午用膳的时候，就瞧见花如梦在堂里坐着；等到他用完晚膳，清灯道人还是没有过来，像是彻底对这姑娘失望了。
王和于心不忍，心道这姑娘本身修为也低，怕是挨不住这样的饿；
不过，他一走过去，花如梦就把那小袋子嚓一下搂进了怀里，像是生怕王和打量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违禁品一样。
王和很无奈，这还有提防他的？不过，他还是和刘执事说了一番道理，把花如梦放走了。
花如梦仓皇道了声谢谢，狼狈地逃了。
王和本来也想去后山洞天，一边修行一边避两日，可是俗务堂这里，又有一堆册子等着他清理。
监院前几天的时候，居然真办了百十来件事情，照理说是该把金丹的修行功法交付他。
不过，王和找林长老一打听，原来是吕家人到了后，圣妖司把这边闹事的妖怪暂时都撤掉了。监院聪明的脑袋一转，居然就把那批事情都算在了自己头上。
如今，山下百姓甚至联名请命，求着吕家人多在这儿呆上两天。
于是吕仲期大为得意，再次把吕方的事情拉上来提了一嘴。方丈倒像是挺有原则，死活不肯松口。
而对于王和，吕仲期居然迅速地转变了态度，甚至给他送上来几箱子的外丹灵草；
王和是一个也没敢收。他丝毫不怀疑，就以吕仲期的性格，在他的救命药丹里掺点毒药，好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也正是吕家和圣妖司的关系，让王和大大地不痛快。
让他稍微安心些的是，方丈和吕仲期之间也就是客套一下，并没有说，真把真清派和吕家绑在一条船上。
对此，方丈也有些说法：
“我早已脱离俗家多年，和他们多无关系。和他们洽谈，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
“真清山这边不产盐铁棉丝，虽说各类器物勉强自足，但若是和吕家人冲撞了，大可断绝这四县的生意经营。”
“其他东西都好说，大家凑合着过过也就罢了；可要是没盐吃了，那大活人不就活不下去了？”
“况且，他们也就是做点生意而已，人家也没明着拿这事威胁过真清派。”
王和道：“方丈您说的是好听，可他们不就是圣妖司名下的狗么？”
方丈摇头道：“这是交易。他们吕家的嫡系吞下妖丹，圣妖司那边才放给他们这生意的门路。”
王和道：“那他们什么时候能走？”
“他们估计要待到太阴节吧。正好看完祭仙典礼。”
“太阴节？”
“八月十五太阴星君圣诞日，也就是民间的中秋。上清月府黄华素曜元精圣后太阴皇君，十一大曜星君之一，符箓派中不可不拜的仙人。你有兴趣么？照理来说，众长老是要到齐的。”
方丈像是知道王和对讲经堂的事情没有兴趣，随口补充道。
王和听到这么长的名字，也不知道哪个读音对着哪个字，只能道：
“到时候看情况吧，我不一定有空。”
方丈摸摸胡子道：“随你。”
后面数天，童姑娘又来了一次。
童姑娘的修为似乎也有长进，王和看到她的鼻子也有了些许的变化。用不了一年，她应该也能彻底改换模样。
这一回也没有寒暄太多，说了一番八月十五那日的细节，主司请王和务必要去一趟。
王和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
热闹的景象持续了几天，大家一开始的新奇感少了许多，也渐渐不再下山了。
山上山下冷清了很多，王和照旧在俗务堂里，把些事情整理完毕，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直到八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