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佛下听雨打残荷
“所以，今日这诗令是谁胜出了？”
林黛玉脸上难得见到喜色。
此时的她是真的很开心。
本以为刘十三一个马夫，肯定作不出什么好诗文，别说夺魁，不把自己脸丢到姥姥家，就算烧高香了。
却没想到能让自己扬眉吐气，赢了薛宝钗，气到了薛蟠。最关键的是……揶住了贾宝玉。
林黛玉是真看不得贾宝玉处处讨好薛宝钗。
“十三，干得不错，今日赢的银子，全都归你。”林黛玉回头对刘十三道。
刘十三上下打量林黛玉，才发现这病恹恹的美女，没有印象中那么柔弱嘛。
刚刚她几句话，就扭转了局面，让自己从文抄公，变成了大赢家。
说一句伶牙俐齿，一点也不过分。
“那今日的诗魁便是……”
“等等。”
贾北风正要宣布结果，薛宝钗再次站出来。
深吸一口气，薛宝钗脸上挤出微笑道：“二小姐和湘云妹妹点评得不错，刘十三虽然抄袭古人，但合乎宝玉的酒令规矩。
而且刘十三作为一个马夫，能抄四句古诗，的确是不容易。
不过我在想，虽然我们行令可以抄古诗，但毕竟自创的诗词，才更能体现自身文采。
所谓诗魁，总不能是抄别人诗的诗魁吧？
所以我觉得，刘十三一个马夫，摘抄古人，完成行令，值得勉励。也当饮一杯美酒。
却不能奉为佳作。
尤其是不能以古人诗词的文采，来评定其作品优劣。
这未免对自创诗词太不公平了。
诸位姐妹，你们认为呢？”
贾北风和史湘云思考了一会，颔首点头。
“宝姐姐说得没错，古人诗词的文采，的确不能算作摘抄作品的文采。
所谓诗魁，也不宜冠于抄袭古诗之人。”
“如果这样考量，那还是香菱的作品更胜一筹。
虽然文采不如刘十三的四句诗，但胜在自创。”
薛宝钗微微一笑：“倒也不必急于否定刘十三的才华。
他能抄这几句诗，说明还是读过几天书。平素又多受林妹妹熏染教诲。
说不定也能自创更好的诗呢？
我们还是得给他一个机会。”
大势已定，薛宝钗语气变得很轻松，一脸妩媚地望向林黛玉。
林黛玉很生气，明明是贾宝玉定下了规矩，薛宝钗自己乱改。
现在却说给刘十三一个机会，显得她多大度一般。
‘大贪官女儿，果然不要脸。’
可是史湘云和贾北风等姐妹，都已经认可了薛宝钗的说法，林黛玉又能有什么办法？
“十三，你能自创吗？”
林黛玉看向刘十三。
实话说，刘十三能抄诗，已经出乎林黛玉预料了，所以刚才她才会那么喜悦。
现在她只希望刘十三再出乎她预料一次，也能作诗。
“这个……”
刘十三尴尬地薅自己后脑勺的头发。心里骂林黛玉道：自创？我自创你大爷？
林怼怼你做什么梦呢？我会自创个鬼啊。
“要不向随身银行贷一个“诗词天赋”？”刘十三脑中一个闪念。
得了吧，为这狗屁技能还债，自己冤不冤啊？
再说了，自己这两年还贷“林家枪法”和“骑射技能”，就已经把每天时间用得满满当当。
哪还有时间还别的贷？
如果因为一个毫无价值的“诗词天赋”，让自己违约。刘十三一定抽自己十个大耳刮子。
可现在不找随身银行借贷，还能怎么办呢？
要脱奴籍，就要为主人立功，现在可就是为林黛玉立大功的时刻。
刘十三还是很想自创一首好酒令的，但绞尽脑汁，发现自己真是没有任何诗词方面的脑细胞。
刘十三额头冒汗。
对面的薛宝钗看到刘十三如此窘迫，如果不是练了十八年的稳重心性，怕是要笑出声来。
“怎么？刘十三，还没想好吗？
我们不急，你再想一会。
只是这天就要黑了，再想下去，可就得回林妹妹的潇湘馆想了。
潇湘馆多花啊草啊的，环境优美，一定能让刘十三文思泉涌。
你说是不是，林妹妹？”
林黛玉知道薛宝钗这是在以牙还牙，回敬她刚才的话。
可没有办法。
她也注意到刘十三的为难模样，知道刘十三恐怕是只会抄袭，不会创作。
摇摇头道：“没关系，十三，作不出来就算了。
你今天表现已经很好了，回去我赏你五两银子。
不就是个诗魁嘛，给她们。”
林黛玉几句话，说得刘十三心头一暖。
“姑娘，你等等，我试着自创一下。”刘十三咬着牙道。
林黛玉、薛宝钗等人全都是一怔。
薛宝钗刚才让刘十三自创，只是揶揄林黛玉的，可没想过刘十三真敢自创。
不过这样才好。
以刘十三刚才对薛蟠做的口水诗水平，他的诗词造诣差香菱十万八千里。
真自创，只会给林黛玉丢人而已。
自己何不乐得多看个笑话？
“不错，有志气，既然如此，刘十三你就开始吧。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是好诗令，并且是自创，本小姐可代林妹妹赏你。”
“这是你说的，听好了。”
刘十三闭目沉思，一会儿后，睁开眼睛。
“女儿喜，两小无猜心暗许。
女儿乐，佛下听雨打残荷。
女儿愁，落花有意水自流。
女儿悲，一寸相思一寸灰。”
刘十三吟完自己的酒令，小声询问身旁的林黛玉：
“姑娘，我这诗令作得如何？不算……太丢人吧？”
可是林黛玉却没应他。而是独自沉吟着刘十三的最后一句“一寸相思一寸灰”。
眼角竟沁出眼泪来。
“不是吧？我这首诗这么感人？。
怕不是这嘤嘤怪又在施法吧？”
刘十三心怀忐忑地看向薛宝钗等人，发现薛宝钗和贾北风、史湘云等女，皆眉头紧锁。
“看吧，我就说这马夫做不出什么好诗。
还女儿乐，佛下听雨打残荷……这有啥好乐的？
把几位姑娘都听郁闷了。”
倒是薛蟠先发表了评论。
旁边的羊二听主子发话，立刻道：“公子说得是，小人虽然书读得少，但效力薛府多年。
薛家诗书传家，无论是老爷还是小姐，诗词造诣都是当世翘楚。
我就从没听他们说过，要表现快乐，却用一个‘残’字的。
这简直狗屁不通。”
羊二与薛蟠你一句我一句地耻笑刘十三，可是说了两三句后，发现几个姑娘都没开口。
贾宝玉更是紧张地望向落泪的林黛玉。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两人越说越小声，最后都闭了嘴。
“妹妹，这马夫的诗，不会真的很好吧？”薛蟠小心翼翼地问薛宝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