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佛教传入普陀山的传说与观点
东汉末年佛教传入浙江并在东吴时期获得迅速发展时,普陀山仅是浙江东北舟山群岛中的一座无名小岛,隶属于会稽郡鄮县,位于县东。当时亦未有“普陀山”之山名,而是名为“梅岑山”。“梅岑山”之名源于道教。传说秦汉至东晋时期均有道士活动于普陀山。但在此之后的历史发展中,鲜有道教发展之记载。据文献可知,两晋时期佛教传播至普陀山,但直至唐代中后期,尤其是慧锷开山以后,普陀山佛教方才迎来大兴。
一、普陀山的道教传说
普陀山所处舟山群岛,春秋时为越国东境,被称为“甬东”或“甬句东”。《左传·哀公二十二年》:“越灭吴,请使吴王居甬东。”晋杜预注:“甬东,越地,会稽句章县东海中洲也。”因此又称“海中洲”。《史记·越王句践世家》云:“句践怜之,乃使人谓吴王曰:‘吾置王甬东,君百家。’”《集解》:“杜预曰:‘甬东,会稽句章县东海中洲也。’”[20]秦统一后,置会稽郡,辖鄮县,普陀山为其东境。从秦代开始,普陀山流传有方士之传说,此后,汉代、东晋时期也相继有道士活动之传说。
春秋战国时期,社会流行“不死”之说,至战国中期,对“不死”的追求成为当时社会的一大风气。据载,齐威王、齐宣王、燕昭王等曾遣使入海,寻蓬莱、方丈、瀛洲等神山。《史记·封禅书》云:“自(齐)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传在勃海中,去人不远;患且至,则船风引而去。盖尝有至者,诸仙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其物禽兽尽白,而黄金银为宫阙。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临之,风辄引去,终莫能至云。世主莫不甘心焉。”[21]但皆不如秦始皇求仙活动影响大。史载始皇二十八年(前219)、三十二年(前215),皆有方士入海求仙。西汉桓宽曾说:“当此之时,燕齐之士释锄耒,争言神仙。方士于是趣咸阳者以千数,言仙人食金饮珠,然后寿与天地相保。”[22]文中言赴咸阳者有数千人,说明此前数十年发展之盛,同时说明秦始皇对访仙道的大力支持。据载,求仙过程中,秦始皇也曾到过浙江。《史记·秦始皇本纪》载:“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上会稽,祭大禹,望于南海,而立石刻颂秦德。”[23]是说秦始皇在会稽祭大禹。会稽即今浙江绍兴,此地建有禹陵。“南海”,即东海,舟山群岛即位于东海之中。传说秦代方士安期生曾于舟山群岛炼丹,并登上普陀山。据《神仙纲鉴》载,秦始皇时期,安期生“为求见大士,曾七上补陀山,未得一面”。[24]文中“大士”,指观音菩萨。据现有文献,秦时佛教尚未传入中国,普陀山更未成为观音道场,七次登山而求见观音,当不属实。不过,安期生在舟山群岛的道教活动,却多有记载。
安期生的资料,始见于《史记》。齐人公孙卿答汉武帝“申公何人”之问,云:“申公,齐人。与安期生通,受黄帝言。”[25]齐人李少君也对汉武帝说:“臣尝游海上,见安期生,食臣枣,大如瓜。安期生,仙者,通蓬莱中,合则见人,不合则隐。”于是“天子始亲祠灶,而遣方士入海求蓬莱安期生之属,而事化丹沙诸药齐为黄金矣”。之后,“李少君病死。天子以为化去不死也,而使黄锤、史宽舒受其方。求蓬莱安期生莫能得,而海上燕齐怪迂之方士多相效,更言神事矣”。[26]胶东宫人栾大则对武帝曰:“臣尝往来海中,见安期、羡门之属。”[27]文中的安期生,被认为是“仙”,居于“蓬莱”。在《列仙传》中,载有安期生和秦始皇的交往过程:
安期先生者,琅琊阜乡人也。卖药于东海边,时人皆言千岁翁。秦始皇东游,请见,与语三日三夜,赐金璧度数千万。出于阜乡亭,皆置去,留书,以赤玉舄一双为报,曰:“后数年求我于蓬莱山。”始皇即遣使者徐巿、卢生等数百人入海,未至蓬莱山,辄遇风波而还。立祠阜乡亭海边十数处。云:寥寥安期,虚质高清。乘光适性,保气延生。聊悟秦始,遗宝阜亭。将游蓬莱,绝影清泠。[28]
《高士传》记载亦颇相同:
安期生者,琅琊人也,受学河上丈人,卖药海边,老而不仕,时人谓之“千岁公”。秦始皇东游,请与语三日三夜,赐金璧直数千万,出置阜乡亭而去,留赤玉舄为报,留书与始皇曰:“后数十年求我于蓬莱山下。”及秦败,安期生与其友蒯通交往项羽,欲封之,卒不肯受。[29]
秦始皇曾巡游会稽,与安期生又有蓬莱之约。位于浙江东境的舟山群岛位于海中,被认为是海中仙山、蓬莱仙境,岛中的桃花山、马迹山、双泉山、马秦山(今朱家尖)、普陀山等皆被认为是安期生活动之处,故有以“安期”而命名者,如普陀山南侧以桃花岛为中心的一些大岛,包括朱家尖、六横、虾峙等,在宋时为昌国县下辖的“安期乡”。又有桃花山,“(延祐)《四明志》在东南,世传安期生炼丹之所。常(尝)以醉墨洒石,成桃花纹,因名”。[30]故“桃花山”又称“安期山”。如(乾道)《四明图经》载:“桃花山,在县东南一百二十里,耆老相传安期先生学道炼丹于此。尝以醉墨洒于山石上,遂成桃花纹,奇形异状,宛若天然,人多取之,以为珍玩,故山号桃花,而乡名安期,实出于此云。”[31](宝庆)《四明志》亦载:“桃花山在东南,世传安期生炼丹之所,尝以醉墨洒石,成桃花纹,山因以名。”[32]
又《浙江通志》引(大德)《昌国州志》载,嵊泗的马迹山“在海东北,安期生洞在焉”。[33]此外,据(嘉靖)《宁波府志》载,在县东四十里大海中,有双泉山,“上有二穴,出泉,味极甘洌,岩上有巨人迹、上马石,相传安期生常游于此,故又名道人山”。[34]又《浙江通志》引(延祐)《四明志》指出“安期生洞在昌国马秦山”,并载有元吴莱的诗歌《望马秦桃花诸山问安期生隐处》,诗文如下:
此去何可极,中心忽有思。乱山插沧海,千层壮且奇。信哉神仙宅,而养云霞姿。雕锼鬼斧觖,刮濯龙湫移。坎窞森立剑,槎牙割灵旗。微涵赤岸水,暗产琼田芝。老生今安在,方士不我欺。往过燕齐靡,出没楚汉危。挟山作书镇,分海为砚池。残花锦石烂,淡墨珠岩披。东溟地涵畜,北极天斡维。玉舄投已远,桑田变难期。誓追凌波步,行折拂日枝。羽丘杳如梦,玄圃深更疑。岂无抱朴子,去我乃若遗。空余炼药鼎,尚有樵人知。[35]
此外,今普陀山几宝岭下东侧岩洞中有“仙人井”,其水虽大旱大潦亦无增减,色味甘洁,井窟中寒气侵人,虽酷暑不可久居,相传为安期生炼丹遗迹。普陀山上的会仙峰,亦名天柱峰,丛岩耸峙,广崖巨壁,展列如屏,冥蒙杳霭,恍若神仙来会,相传当年安期生曾鸾骖鹤驭来游于此。[36]后人有《安期仙井》诗云:“安期炼丹处,遥指仙人井。华盖结树冠,玄泉烹清茗。寒燠复暑凉,甘润称逸品。任凭沧海淼,只取一瓢饮。嗟尔名利客,至此应知省。世人多弃此,熙攘几宝岭。”又有《会仙峰》诗云:“会仙峰上待仙来,鹤驭鸾骖仔细猜。天柱巍巍高百丈,分明海上是蓬莱。”“群仙高会处,即此是蓬莱。略试神通手,莲花顷刻开。”
受秦始皇求仙活动影响,舟山群岛的多处岛屿被认为是蓬莱仙岛。岱山就是这样一座岛屿。岱山又称“蓬莱仙岛”。据传,秦时徐福率三千童男童女为始皇寻求不死之药,曾至此岛。“蓬莱山,在县东北四百五十里,四面大洋。耆旧相传,秦始皇遣方士徐福入海求神仙灵药,尝至此。”[37]岱山中的“东霍山”,被认为是徐福所到达的地方,(乾道)《四明图经》载:“东藿(霍)山,在县东北海中,四面大洋,上有虎豹龙蛇,人迹罕至。耆旧相传,古有仙者隐于此山,有石棋盘,四围皆修竹,风至则竹枝扫盘,绝无纤尘,若人使之然。”[38](宝庆)《四明志》载:“在东北,环以大海。世传徐福至此。山有石棋盘,修竹环之,风枝扫拂,常无纤尘,若有使之者。又相传以为仙,而旧志所谓虎豹龙蛇人所不到者,妄也。”[39]又(延祐)《四明志》载:“东霍山在东北,环以大海,世传徐福至此。山有石棋盘,修竹环之,风枝扫拂,常无纤尘,若有使之者。又相传以为仙,而《图经》所谓虎豹龙蛇人不可到者,妄也。”[40]自唐开元二十六年(738)以后,岱山岛一直是翁山县、昌国县(州)、定海县下属的蓬莱乡。岛上建有蓬莱山庄、蓬莱公园。岱山的“海天一览亭”,是纪念徐福东渡的历史遗址。
普陀山又名“梅岑山”,因汉代梅福隐居于此而得名。(宝庆)《四明志·昌国县志》云:“补陀洛迦山,在东海中,佛书所谓‘海岸孤绝处’也,一名梅岑山,或谓梅福炼丹于此山,因以名。”[41](雍正)《浙江通志》云:普陀山,“一名梅岑,以梅子真曾炼药于此也”。[42]梅福,字子真,江西九江寿春人。少学长安,补南昌尉,因不满王莽专权,上书弹劾,后隐居。《汉书·梅福传》载:“梅福,字子真,九江寿春人也。少学长安,明《尚书》《穀梁春秋》,为郡文学,补南昌尉。后去官归寿春,数因县道上言变事,求假轺传,诣行在所条对急政,辄报罢。是时,成帝委任大将军王凤,凤专势擅朝,而京兆尹王章素忠直,讥刺凤,为凤所诛。王氏浸盛,灾异数见,群下莫敢正言。福复上书曰:……方今君命犯而主威夺,外戚之权日以益隆,陛下不见其形,愿察其景。”[43]
梅福弃官后,传说曾隐居于多地。如《汉书·梅福传》载:“王莽专政,福一朝弃妻子,去九江,至今传以为仙。”这是说他去了江西九江。相传浙江也是其主要的活动地之一,《汉书·梅福传》载:“其后,人有见福于会稽者。”[44]会稽即今浙江绍兴,梅福曾隐于此,因而绍兴多处地方以梅福命名,如《会稽志》载:“梅市,在城西十五里,属山阴县梅市乡,乡有梅福里,旧经云:《梅福传》有人见福会稽,变姓名,为市门卒。《十道志》云:即梅福为监门处。陆左丞《适南亭记》:梅山,少西有里曰梅市,即此。”[45]后来,他还佯狂于吴市(今苏州),“变姓名,为吴市门卒,之后,即隐四明山,所在著异,故人传以为仙。有《四明山记》,其所著也”。[46]这是说他后隐于四明山。相传他还“访雁荡诸山,即会稽之南也。游南闽,入支提山,修炼数年。未就,为尼所触,愤然曰:‘灵丹九转,愈久愈精,何厌成功之晚?’遂入仙霞山,即武夷之东也。彷徨乎无人之境,逍遥乎尘埃之外。猿啼古木,虎啸幽岩”。最终感得三官奏闻天阙,言:“西汉梅福成道于飞鸿山。”“梅君乃乘白马,领童,欲回九江,二童马前抚掌吟诗,隐于山溪巨石之下。须臾,红光射日,紫雾漫空,甘露天花,一时飞降。云中仙乐嘹亮,金童持节,玉女执幡,力士控鸾,侍仙捧诏向梅君曰:‘天阙诏下,令汝乘鸾上升。’梅君拜谢天恩,弃马乘鸾,升天而去。”[47]可见,梅福的形象经历了从官员到隐士再到神仙的巨大变化。
传说梅福在浙江期间,曾至普陀山隐修。对此,《普陀洛迦新志》述云:
按《裘志》云:“《汉书》本传如此,亦不敢附会增益。”又引宋陆游《梅子真泉铭》曰:“梅公之去汉,犹鸱夷子之去越。变姓名,弃妻子,舟车所通,何所不阅?彼吴市间人偶传之,而作史者,因著其说。倘信吴市而疑斯山,不几乎执一而废百?梅公之去,如怀安于一方,则是以颈血丹莽之斧钺也。山麓之泉,甘寒澄澈,珠霏玉雪,与子徘徊,酌泉饮之,亦足以尽公之高而叹其决也。”乃谓:“子真既可从吴市至会稽,独不可从会稽至洛迦乎?会稽曰梅山,此曰梅岑。会稽有子真泉,此亦有子真井。余信子真于洛迦,犹陆先生信子真于会稽也。”
又按:《裘志·流寓》只载梅福。《许志》增安期生。[48]
文中确信梅福去过普陀山,会稽有子真泉,而普陀山有子真井。“余信子真于洛迦,犹陆先生信子真于会稽也。”此外,他还说,《裘志》中只记载了梅福,《许志》中增加了安期生。如上所言,因梅福之名,普陀山初名为梅岑山。《读史方舆纪要》载:“补陀落迦山,在故昌国县东百五十里海中,一潮可到,为海岸孤绝处。梵名补陀落迦,华言小白华也。一名梅岑山,相传以梅福名。往时日本、高丽、新罗诸国皆由此取道以候风信。”[49]又《补陀洛迦山传》载:“宝陀寺,在州之东海梅岑山,世传梅福炼丹之所。”[50]今普陀山有梅湾(又名子真谷)、梅岑仙井、梅福禅院以及炼丹洞等遗址。其中,“梅湾春晓”还是普陀山“十二景”之一。陆宝《游补陀记》曾云:“再度一岭,为梅湾,是梅子真修炼处,有丹井。迥公诛茅其间,名梅福庵。余谓先贤名不宜直述,因取孟亭之义,易为‘梅仙庵’,题额而去。”[51]此外。吴瞻泰有诗云:“春云天地绿,灌木落寒峭。何图入海南,子真领其要。鹿裘念一夫,幽栖有同调。尝闻三神山,方士久不报。灵砂得真铅,眼底烧丹灶。茶寮植铁蕉,安榴赪照耀。异境除尘缨,禽鸣宛先导。淙淙疏清泉,海月动微啸。”[52]朱谨亦有诗云:“入吴为健卒,泛海作仙人。抱节游于世,随方寄此身。大丹烹日月,小隐答君亲。留得崖前水,涓涓蓄万春。”[53]
相传葛洪亦曾于普陀山炼丹修真,今普济寺慈云石东侧有葛洪井遗址,宋袁燮《葛仙丹井》诗云:“竹屋虚明卧古松,葛仙丹井留遗踪。日长无事同僧话,指点云边三四峰。”清沈树兰《葛洪井》诗云:“句容家世忆仙翁,鹤驭翩翩驻碧空。独有余丹留井底,甘泉普济洛迦东。”[54]清卢琦诗云:“葛井梅岑迹较奇,吴门勾漏隐何时。磐陀石上三生话,蝴蝶庄周两不知。”[55]《重修普陀山志》云:“葛洪井,在烟霞馆后,今废。太史陶望龄同宪副周汝登镌石。”[56]《普陀洛迦新志》又云:“葛洪井,在烟霞馆侧。甃池方广丈许,相传葛仙翁炼丹之井。绕溜涓涓,日夜不息。色湛碧而味甘鲜;嗽之,清人肺腑。”并附清万言诗:“丹灶无存汞已灰,一泓泉水碧山隈。须知当日乘槎意,不为求仙海上来。”[57]
葛洪(284—364),字稚川,自号抱朴子,人称葛仙翁,丹阳句容(今江苏句容)人,晋代著名道士。他的妻子鲍姑是针灸名医,被尊为“女仙”“鲍仙姑”。葛洪著述宏富,为道教南宗灵宝派之祖,著有《神仙传》《抱朴子》《肘后备急方》等。其中《抱朴子》是代表作,系统总结了早期道教的理论和汉魏以来的神仙方术思想,充实和发展了神仙道教学说,讨论了“玄”和“道”等重要概念,建立了道教神仙信仰的哲学理论基础,促使道教转向以追求不死成仙为最高目标,在道教思想发展史上具有重要地位。葛洪在《神仙传》中描述神仙:“仙人者,或竦身入云,无翅而飞;或驾龙乘云,上造太阶;或化为鸟兽,浮游青云;或潜行江海,翱翔名山;或食元气;或茹芝草;或出入人间则不可识;或隐其身草野之间。”可见,仙是古人对生命超越的一种体验。能够飞升的羽人、神通广大的神仙,是古人长生不死思想的一种具体体现,也是神仙信仰的具体表现。葛洪还在《抱朴子》中提出仙人可学、神仙实有、长生能致等思想,拉近了人与神的关系,不仅丰富了道教神仙信仰的内容,而且确立了自战国以来道教的神仙理论体系。葛洪还指出,名山适合修炼,是地仙成仙后的集中之处,如“夫仙道有升天蹑云者,有游行五岳者,有食谷不死者,有尸解而仙者,要在于服药,服药有上下,故仙有数品也”。[58]此外,最早见于托名顾欢的《道迹经》《真迹经》继承了葛洪的名山说,并用洞天福地来解释,但因为增添了不少虚妄内容而未被大众接受。而之后陶弘景《真诰》中关于三十六洞天的记载却普遍被认可。因此,葛洪也奠定了之后道教“洞天福地”的思想基础,为洞天福地思想的形成做了充分的准备。
《普陀洛迦新志》载有葛洪的资料,说他“究览典籍,尤好神仙之术,著书号《抱朴子》。山中有葛洪井,相传为炼丹之井”。又云:“按《许志》谓:‘县在唐开元间,以洪曾炼丹于是,洪号葛仙翁,遂名县为翁山。’此说殊非。《抱朴子》论古仙者之乐,以登名山为上,而以海中大岛屿若会稽之东翁洲之类者次之。翁洲即翁山,则洪所著书,已有翁山之名矣。翁山当为三国时葛玄得名。玄为洪族祖,号仙翁,曾采药海山。洪号稚川,隐罗浮,传有履化蝶事。许以翁山谓因稚川得名,实沿《定海县志》之误,未加深考也。”[59]其中讲了唐代以后翁山县的来历,因其族祖葛玄而命名翁山,而不是因为葛洪的原因。葛洪后隐于广东罗浮山。按照此说,普陀山一直是道家修行之地,但这些只能算作传说,“尚难置信,不可为据”。[60]
另据《鄞县志》记载,元代道士王天助,也曾修炼于普陀山。王天助,字致和,号颐庵,昌国县蓬莱乡人,学道于袁松溪。泰定间(1324—1328),入侍内祠。以精禬祷,数遣代祀名山。“京师大旱,祈雨辄应。有司治决河,投其铁符,水势渐减。主鄞之玄妙观,建玉皇阁,赐号‘太虚玄静明妙真人’。”[61]
因有道士活动,普陀山有很多道教圣迹,如“仙人井”,《重修普陀山志》“仙人井”云:“在饥饱岭,今竭。上有石,参将陈九思题‘登彼岸’。”[62]《普陀洛迦新志》云:“仙人井,在几宝岭下。从岭麓下坪,低丈许。自坪东折,低又丈余,有石窟,中有孔如斗,即井也。其水虽大旱大潦,了无增减。色味甘洁,洵为第一。窟中寒气侵人,虽酷暑不可久居。称为仙人井者,子真、稚川,不可得而辨之矣。”[63]又如“八仙岩”“炼丹峰”“仙桥”等,在普陀青鼓山西,坡陡之处有裸岩八处,散布冈阜,石色白,玲珑似玉,异于它峰,相传此岩与八仙过海的道教传说有关,被称作“八仙岩”。清李鼎《八仙岩》诗云:“鸾驭一齐停,云璈侧耳听。八仙同过海。佛眼久垂青。”清祝德风《八仙岩》诗云:“青鼓岩西聚八仙,蓬莱高会自年年。惯随龙女来听法,顷刻能开火上莲。”在几宝岭上,有炼丹峰,据古志载,曾有羽客炼丹于此。在圆通禅院后的两壑间,有天然石桥相连,巧妙绝伦,民间传说是仙人为之,因此称之为“仙桥”。[64]
综上,不论是秦代的安期生,还是汉代的梅福,抑或晋代的葛洪,都有修行于普陀山的传说。因此,普陀山被认为是甬东海中洲,道家蓬莱境。此亦引发后人慕仙怀古之感慨,如元盛熙明诗云:“惊起东华尘土梦,沧州到处即为家。山人自种三珠树,天使长乘八月槎。梅福留丹赤如橘,安期送枣大于瓜。金仙对面无言说,春满幽岩小白花。”[65]又《普陀洛迦新志》云:“名山胜境,本仙真栖息之乡;绝岛荒嵎,为贤者避世之地。伊人宛在,游子关情。兹山安期寄迹,艳洒桃花;抱朴固形,名留丹井。”[66]总之,道教的传说,渲染了普陀山的神圣环境,建构了普陀山的神圣空间,为以后佛教的传入奠定了非常重要的宗教基础。
二、佛教传入普陀山
佛教何时传入普陀山,有多种观点,如“西晋时期”“东晋时期”“南朝萧梁时期”“唐代时期”“五代时期”等。
关于“西晋时期”的资料,始见于明崇祯年间高僧木陈道忞(1596—1674)的《普陀山梵音庵释迦文佛舍利塔碑》,文中载曰:
明州古称三佛地,其最著者曰鄮山,盖周厉王时,东天竺无忧王所藏释迦文佛真身舍利处也。去明州薄海五百里外,复有补怛洛迦者,则普门大士化迹所显,以佛菩萨慈因缘故,故自晋之太康、唐之大中,以及今上千龄,岁奔走赤县神州之民,至有梯山万里,逾溟渤,犯惊涛,扶老携幼而至者不衰。[67]
“明州”即宁波,距宁波五百里,海中有“补怛洛迦山”,即普陀山。按照此说,自西晋太康年间(280—289)始,即已出现了“扶老携幼”朝拜普陀山的现象。李桂红认为:“据此可知,最迟在晋太康年间,普陀山已被信众视为观音菩萨应化圣地。”[68]王连胜认为木陈道忞“乃明末天童密云禅师法裔”,“为一代名衲,其所叙述,必有所据。可惜历代《山志》只载‘唐之大中’,忽略了‘晋之太康’”,并说:“种种迹象表明,西晋太康年间,观音信仰已经权舆普陀山”,“然那时普陀尚无寺院,之所以被认作观音圣地,是因为其地貌环境,如山之西隅,有磬陀石(又名“金刚宝石”)、五十三参石,与《华严经》描述的‘补怛洛迦山’十分相似”。[69]
我们以为,历代《山志》之所以载“唐之大中”,而不载“晋之太康”,是有理由的。仅就经典翻译之时间来看,西晋时期已开始朝拜普陀山普门大士是不可能的。第一,西晋太康七年(286)竺法护翻译出《正法华经》十卷二十七品,其中的《普门品》虽有观音应化,但未提及普陀山;第二,与普陀山有关的“补怛洛迦山”之《华严经》,皆是在此后翻译的,如东晋元熙二年(420)佛陀跋陀罗(359—429)译出《六十华严》、唐圣历二年(699)实叉难陀(652—710)翻译完成《八十华严》、唐贞元十二年(796)般若译出《四十华严》,均在数百年之后。故此观点难以成立。
关于“东晋时期”的观点,是说东晋时期此地已有观音寺。据(宝庆)《四明志》中介绍十大“禅院”时,第二处即介绍了“普慈院”:
(位于)县北五里,旧名观音,唐大中十四年建,皇朝治平元年赐今额。世传东晋韶高僧隐于此,常住田九百一十八亩,山三千一百二十亩。[70]
据此,在舟山城北五里有“普慈院”,曾名“观音寺”,为唐大中十四年(860)建,治平元年(1064)宋英宗赐额。世传东晋时期的韶高僧于此隐居。但并未提到东晋时期建寺。另外,隆兴元年(1163)三月三日,宋人王存之在《普慈禅院新丰庄开请涂田记》记载“普慈禅院”为“韶禅师道场”:
县内有普慈禅院,依山瞰海,实东晋韶禅师道场,缁徒过海,礼宝陀,游九峰万寿,必驻锡焉。[71]
我们认为,此院属韶禅师道场无疑,毕竟他隐居于此,但人们在东晋时“礼宝陀”却值得商榷,因为“宝陀”之名的根本来源是《华严经》,而《华严经》的第一个译本是在东晋末的420年译出,其中仅有“光明山”之翻译,并无“补怛洛迦山”,亦无“宝陀”之称。
另,元代冯福京(大德)《昌国州图志》载:
普慈寺,距州治三里许,之团寺以统诸刹。始东晋时,仅一小庵,以观音名,唐大中十四年,号观音院,栋宇略具;往宋皇祐中,智韶来主斯席;治平间,遇恩霈锡今额。[72]
按此,东晋时,普陀山即有“观音庵”。据研究,舟山的佛教建筑分为寺庙、庵堂和茅篷三种。庵堂指由寺庙出资或寺庙僧众向大众化缘筹资建造的佛教建筑,与寺庙存在着从属关系,但又相对独立。茅篷也不是指茅草覆顶的小屋,而是指类似民居的小规模佛教建筑。[73]有人据此认为“东晋时在舟山本岛初创的观音庵很有可能为某大寺的分支”[74],贝逸文认为“舟山北岛城北在东晋时期(317—420)已创建了观音寺”。并认为,《观世音应感记》中记载的梁天监年间(502—519)来自百济的发正亲往观看的“越州界”“观世音堵室”,“最大可能是指定海城北观音寺”。[75]我们认为,此处所说“以观音名”之庵很可能是元人对宋代文献的误读,因为上文的(宝庆)《四明志》中所载的“旧名观音”指的是唐代大中年间的名字,虽提及东晋“韶高僧”,但只是说他在此处隐修。需要指出的是,虽说在东晋时期,普陀山并未形成观音道场,我们并不否认佛教可能传入普陀山,因为航海的关系,“东晋时期,一条以普陀山为中心的南海通道已趋成熟”。[76]作为海上丝绸之路的枢纽,普陀山是极有可能传入佛教的。
也有人认为,在南朝萧梁时期,普陀山已有“宝陀院”。《宣和奉使高丽图经》中有一则文献值得关注,其中的《梅岑》云:
梅岑,旧云梅子真栖隐之地,故得此名,有履迹瓢痕,在石桥上。其深麓中,有萧梁所建宝陀院,殿有灵感观音。[77]
按照此说,南朝萧梁(502—557)时期,梅岑山建有宝陀院。关于梁武帝时期就建有宝陀院的记载,仅此宋代文献之一则,各普陀山志中亦均未记载,而当时流行的《华严经》中的观音道场之名为“光明山”,并无“宝陀”之名。
关于唐代时期佛教传入普陀山的资料,种类繁多。其中既有初唐的资料,也有盛唐的资料,还有中唐和晚唐的资料。初唐的资料,和著名诗人王勃(约650——约676)有关。他的《释迦如来成道记》中有“或海滨楞伽顶,或山际补陀岩”的记载。其中的“补陀”,是受《华严经》影响而出现的普陀山之前的山名。宋僧道诚注解“或海滨楞伽顶”说:“山在南天竺海边,梵云楞伽,华言不可往,唯得神通者可到,佛居彼说经,名《入楞伽山经》。”注解“或山际补陀岩”时说:“梵语具云补怛洛迦,今讹略云补陀,此云小白华,谓此山多生此华,香气远闻,是观自在菩萨住处,佛在彼说《十一面观自在经》。”[78]此外,王勃在《观音大士赞》中还有“遥望洛伽之山,稽首聊伸歌赞”之句,云:“南海海深幽绝处,碧绀嵯峨连水府。号名七宝洛伽山,自在观音于彼住。宝陀随意金鳌载,云现兜罗银世界。”[79]前文所载之“补陀岩”与后文所载之“洛伽之山”“洛伽山”“宝陀”皆与晚唐五代尤其是宋代以后的表述习惯类似,颇值怀疑。武锋等人认为:“王勃《观音大士赞》一文乃托名所作,此文实际上是明人作品,不能作为佚文收入《王勃集》,也不能据此印证唐代普陀山佛教的发展状况。”[80]我们进一步认为,《释迦如来成道记》亦有可能是后人伪托之作,不仅因为其中“补陀岩”的记载未见于初唐,还因为王勃生活的年代,仅能读到东晋的《六十华严》,其他两种华严译本皆翻译于他去世之后,而在《六十华严》中,“补怛洛迦山”是翻译为“光明山”的。至公元796年,尽管《华严经》三种版本皆已译出,但是,包括注疏《华严经》的澄观与阐释华严的李通玄在内,尚未有人指出此经之“补怛洛迦山”即是此“普陀山”。而只是解释其山名之义,如唐代慧苑解释山名“补怛洛迦”时也说:“此翻为小花树山,谓此山中多有小白花树,其花甚香,香气远及也。”[81]因此,初唐王勃的诗句中是不应该出现“补陀”“洛伽”等词语的。
盛唐时期的资料,主要是鉴真东渡。鉴真原姓淳于,扬州江阳县(今江苏扬州)人,十四岁出家于扬州大明寺。曾巡游长安、洛阳等地。回扬州后,修建崇福寺、奉法寺等大殿,并建塔塑像,宣讲律藏,传授戒律,被尊为授戒大师。日本天平五年(733),日本僧人荣睿、普照随遣唐使入唐,邀请高僧去传授戒律。天宝元年(742),鉴真决心应请东渡。他先后六次东渡,终于在754年到达日本。被日本孝谦天皇封为“传灯大法师”,尊称大和尚。鉴真留居日本十年,对中日佛教文化交流做出重要贡献。
天宝七载(748)六月二十七日,鉴真一行“发自崇福寺。至扬州新河,乘舟下至常州界狼山,风急浪高,旋转三山。明日得风,至越州界三塔山。停住一月,得好风,发至暑风山,停住一月。十月十六日晨朝……少时,风起,指顶岸山发,东南见山,至日中,其山灭,知是蜃气也。去岸渐远,风急波峻,水黑如墨。沸浪一透,如上高山;怒涛再至,似入深谷。人皆荒醉,但唱观音,舟人告曰:‘舟今欲没,有何所惜!’即牵栈香笼欲抛,空中有声,言:‘莫抛!莫抛!’即止”。[82]这是说唐玄宗天宝七载(748),扬州龙兴寺高僧鉴真第五次东渡日本,十月十六日途经“顶岸山”看到的情形。上文中的“顶岸山”,系校注者汪向荣根据底本“群书类丛”本抄录。不过,汪向荣又指出,“观智院”本、“高山寺”本、“唐招提寺”本均作“须岸山”。须岸山的具体位置,日本学者安藤更生认为是朱家尖岛[83],藤田元春认为是象山县的珠岩山[84],郭振民认为朱家尖岛和普陀山均有可能是文中所记载之山。他说:“从后来鉴真东渡之舟漂行到南海的海南岛的事实来看,我以为,船离开嵊泗小洋山后,驶过舟山岛,到普陀山,或是朱家尖岛,都是完全可能的。”[85]因此,有人认为这是途经莲花洋,上普陀山候风待潮,见到了海市蜃楼。[86]葛继勇参照中古日语的汉字读音和舟山群岛的航路形势,推断“须岸山”为桃花岛对峙山中的一座山峰——圣岩山。[87]不过,这些山皆在舟山群岛。邹怡指出,鉴真的六次东渡,一直在宁波和舟山群岛周边寻找出发地点,正式放洋的第三次、第五次东渡,均途经舟山群岛。前述鉴真第五次东渡中有一个细节值得注意,海上遇险时,船员都祈求观音保佑,但志在弘法的鉴真一行在经过舟山群岛时,并未提及观音道场。遣唐使中常有求法学问僧,但伊吉博德的记录中也未提及观音圣地。由此可以推断,唐代前中期的舟山群岛虽已渐成东亚航线中国一侧的重要放洋点,但此时的普陀山尚未成为观音信仰的圣界,也未有普陀洛迦之名。[88]如今,在普陀山南海观音佛像左侧塑有“鉴真东渡”壁雕。
中唐时期的资料,主要指的是唐文宗和唐宣宗时期的资料。唐文宗时期的事迹,是“蛤蜊观音”。唐宣宗时期的故事,是“梵僧焚指”。
明代周应宾《重修普陀山志》记载了蛤蜊观音和普陀山的关系:
唐文宗嗜蛤蜊,东南沿海频年入贡,民不胜苦。一日,御馔蛤蜊,有擘不开者,扣之乃张,中有观音梵相。文宗愕然,命贮以饰金檀香盒。后问惟正禅师,师曰:“物无虚应,乃启陛下信心,以节用爱人耳。”因诏天下寺院各立观音像,则洛伽所从来矣。[89]
《观音经持验记》卷一“唐文宗”亦有所载:
嗜蛤蜊。东南沿海频年入贡,民不胜苦。一日,御庖获一巨蛤,刀劈不开,扣之乃张,中有观音梵相。帝愕然,命以金饰檀香盒贮焉。后问惟正禅师,师曰:“物无虚应,乃启陛下信心,以节用爱人耳。经云:应以菩萨身得度者,即现菩萨身而为说法。”帝曰:“见菩萨身矣,未闻说法。”师曰:“陛下信否?”帝曰:“焉敢不信?”师曰:“如此陛下闻其说法竟。”帝大悦悟,永戒食蛤,因诏天下寺院各立观音像,则洛伽所从来矣。[90]
两段材料皆出自《观音感应》,即《观音感应集》,为宋代边知白所集。据《观音慈林集》:“侍郎边知白,元丰二年,自京师至临川,触暑成病,忽梦白衣人,以水洒之,顶踵清寒,觉而顿爽,于是集古今灵验,作《观音感应集》四卷行世。”[91]从资料中可以看出,因为“蛤蜊观音”,唐文宗(826—840在位)诏天下寺院各立观音像。需要关注的是最后一句“则洛伽所从来矣”。其中的“洛伽”指的就是普陀山。于君方认为这是普陀山的“起源神话”,“虽然这则故事与中国唐代观音信仰的传布渊源较深,和此岛的特殊命运却也不无关系”。[92]
实际上,最迟从中唐开始,“补陀落净土”已很盛行,并影响到日本,但仅在登州(位于今山东)出现,而不是普陀山。唐文宗开成五年(840)三月七日,圆仁到访登州开元寺,“此开元寺佛殿西廊外僧伽和尚堂内北壁上,画西方净土,及补陀落净土”。圆仁于僧伽和尚堂见到补陀落净土,他说这是“日本国使之愿”,曾在壁上,“书著缘起”,不过圆仁看到时“皆悉没却,但见‘日本国’三字。”于是寻问,“无人说其本由,不知何年朝贡使到此州下”。[93]据小野胜年考证,此为唐玄宗天宝十一载(752)日本遣唐使藤原清河、吉备真备等人入唐,后藤原仕唐不归,另一部分人于肃宗上元二年(761)乘船回日本时,在登州的开元寺画了西方净土和补陀落净土。此事距圆仁来唐已有八十年。[94]
唐宣宗大中(847—859)年间,有“梵僧焚指”的记载,是值得关注的。据《释氏稽古略》卷三:
又庆元路(浙东道明州也)海中补怛洛伽山,乃菩萨示现之地。唐宣宗大中年间,西域天竺僧至洞中燔指祈祷,亲睹观世音菩萨妙相,与说法要,名迹始著。[95]
在《佛祖历代通载》卷一六中亦有记载:
补怛洛伽山,观音示现之地。有唐大中间,天竺僧来,即洞中燔尽十指,亲睹妙相,与说妙法,授以七宝色石,灵迹始著。[96]
元大德《昌国州图志》对此亦有所载。[97]这是说唐宣宗大中年间,天竺僧于补怛洛伽山亲睹观世音菩萨妙相。(宝庆)《四明志》也记载,唐宣宗大中年间,有西域僧来,在潮音洞中“燔尽十指,亲睹观音,与说妙法,授以七色宝石,灵迹始著”。[98]这是比较早的将“补怛洛伽山”置换到我国的两处记载。对此,与觉岸、念常同时代的盛熙明将此事记载在《补陀洛迦山传》中,说:“然世无知者,始自唐朝梵僧来睹神变,而‘补陀洛迦山’之名遂传焉。”[99]元末文学家杨维桢于至正二十四年(1364)撰写松江府超果讲寺《重兴寺记》时也复述了此事,主人公为“天竺僧”。[100]而明代的周应宾将此事直接记载为“大中元年”[101],即公元847年。
此外,也有认为日本嵯峨天皇年间(810—823)普陀山开始与观音信仰联系在一起。此说为日僧释周凤《善邻国宝记》所载。[102]创建于1253年的日本镰仓禅宗五山之首建长寺,寺中《建长兴国禅寺碑文》亦袭用此说。[103]
也有观点认为,唐咸通年间(860—873)普陀山始有佛教。王连胜主编《普陀山大辞典》指出:“现在,一般认为山上佛教始于唐咸通年间。”[104]1982年版的《普陀名胜》直接将其确定为唐咸通四年(863)。[105]1986年,晋山结合日本头陀亲王入华传说,亦持此说。[106]此处说到咸通年间或咸通四年,主要还是和日本僧人慧锷有关。慧锷在普陀山活动的时间,文献记载有所不同,此内容将在下节讨论。不可否认的是,慧锷和不肯去观音的事迹,被认为是普陀山开山的重要标志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