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树妖作乱
宋春眠一而再再而三被容今冤牵着鼻子走,已经快忍不住了。
趁着众人的关注力不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低头咬牙问道:“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容今冤装傻:“什么?”
“别装!”宋春眠咬牙切齿,“你在村口拍了我一下,我的行为就不受自己控制了,你敢说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哇!”容今冤非常夸张得张大嘴巴,“你的行为不受控制?不会是这里还有什么妖吧?”
她装作害怕地眼珠子四处乱看。
宋春眠对她蹩脚的演绎略感无言:“别玩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容今冤瞬间恢复,眨眨眼:“捉妖啊。”
“这里没妖,你捉什么?再说了,你一个女子,有妖又能做什么?”
容今冤一笑:“就算没妖,这里肯定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什么?”宋春眠一愣。
脑中忽而闪过在村子里看到的景象,他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因为之前行动一直不受自己控制,他便一时没能察觉。
现在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我们一路过来,竟然没有看到一个村民。”
容今冤支着下巴作思考状:“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不愧是松澜渊少主。”
骗人,她明明早就察觉到了。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晚上方行洛与宋春眠和容今冤同桌而食,说话爽朗,三人聊的很是投机。
“这么说,小八姑娘是春眠兄的救命恩人?我本来还好生奇怪,春眠兄在外捉妖身边还跟着这么一位绝色的姑娘。”
容今冤一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姑娘好胸襟,在下敬你一杯。”
那边容今冤张嘴就来,与方行洛谈天说地好生自在,这边宋春眠简直是生无可恋,想死的心都有了。
舍生忘死,救命恩人?她哪来那么大的脸张嘴就来的啊?
一番故作热闹的膳席过后,宋春眠迫不及待起身告辞,他已经受不了了。
容今冤跟在后面,不紧不慢。
方行洛喊来小二,“送二位回房。”接着笑道:“春眠兄,小八姑娘,好生休息。”
小二俯身:“二位客官随我来。”
路过他身边时,对上方行洛的目光,小二忍不住瑟缩,随即将头低得更低。
弦月高悬,夜黑风高。
月光倾洒在窗前,延伸至房间内,床上的人裹作一团,睡没睡相。
一截枯木不知从何处而来,攀墙而上,直至窗内,枯木之上萦绕着一团团黑气,向床上之人而去。
就在枯木连人带被绕了圈准备卷走之际,门被一脚踹开,宋春眠拔剑而出,枯木立断,被子散开,露出里面被堵住嘴五花大绑的人。
宋春眠无暇顾及其他,眼看那枯木妖要逃之夭夭他举剑便跳窗追了上去。
原本应该睡在床上的容今冤靠在房门口,事不关己的模样。
眼看宋春眠追妖去了,她才慢悠悠走到已经抖如筛糠的店小二,拽了堵住他嘴的破布。
她笑道:“你运气很不错,没死掉。”
店小二惊恐的看着她:“你……居然拿我……做饵。”
容今冤笑出声:“你搞清楚,是你先给我们下药的好不好?”
她也大概猜的出来可能是被某些人授意,比如那位雁丘塔副门主。
又从怀里摸出来一把后厨找到的菜刀,月光之下,她人畜无害的笑颜影射在泛着寒光的刀面之上。
语气甚至称得上温柔。
“如若你说实话的话我可以放了你,但你若是企图欺骗我的话,我便一刀一刀活剐了你,懂吗?”
这个女子,比那来索命的恶妖还可怕!
店小二直接被吓哭了,“都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修士!如果不是你们,我们村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
原本这片土地上只有几个贫瘠的小村子,这几个村子里的人去向外面的路被一座座高山所阻隔,闭塞离世,但是这里的村民们也都安安分分过着自己的日子。
后来几个村子拼凑成今日的六福镇,亭长便是原本王家村的村长,是所有镇民一同选举出来的。
在他的带领下,几个村子的人日子都在一天天好过,村民们对其无不称赞,无不爱戴,更对自己将来的日子充满期许。
直到十六年前一场妖袭的爆发,整个镇子在一夜之间死伤过半,妖在此肆虐,他们甚至无法向外呼救。
王亭长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于一旦,自己的村民一个一个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无力和痛苦将他整个人淹没。
就在此时,村子里来了一个修士,此人术法高超,所到之处所有的妖都对其退避三舍,村长就像抓住最后一个救命稻草一般求这位修士救救整个镇子。
村长许诺若是他可以拯救全镇于水火之中他愿意奉上千金以作酬谢,那位修士答应了,但是本该斩杀所有妖怪的他食言了——
十六年来,在镇上的祭生祠中都养着一个树妖,那妖生性嗜杀,听说它用自己的妖丹与那位修士做交易,从而让那位修士放过了它。
但是失去了妖丹的树妖形体未灭,它需要人的精血恢复妖力。
其枯藤可绵延数里,但是曾收取村长千金的那位修士在此地曾布下阵法,树妖很难伤人。
只是树妖兴风作浪的本领也不容小觑,为了整个镇子的安宁,王亭长不得不与树妖立下契约。
每年献祭一个活人。
自此以后,镇子再也不会因为那只妖而害怕惶恐,但是每年四月初十这日便是镇上的人向其献祭活人的日子。
男子是传续香火的根本,所以这十六年来献祭的多为女子。
有些姑娘从生下来便选作树妖的祭祀品,又怕外人知晓其中勾当,王亭长又将其修饰为祠选。
每年被选上的祠选就要负责将被选中的“祭祀品”亲自送到树妖指定的地方,树妖会用妖术改掉其记忆,认为这些“祭祀品”是被送给“祭神”享福去了。
回来之后便在镇子里散播,让镇子上的人心甘情愿献祭孩子。
久而久之,这种祭祀甚至被镇上的人认为是一种“福祉”。
甚至还有的人抱怨为什么只能没用的女娃享福,男娃却不行。
这样的日子过去了十六年,镇子上的人又重新过上了安定的日子……
“啪!”
听到此,容今冤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扇在店小二的脸上。
店小二的脸偏向一旁,头撞上桌边锋利的一角,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
“送骨肉至亲去死,毫无人性。”她道,满是怒气。
店小二大哭,眼泪混杂着血,狰狞又狼狈。
他想起自己的妹妹,才七岁,就因为那一年没有合适的女子献祭,他才七岁的妹妹就这么送进了祭生祠。
他到现在还记得妹妹凄厉的叫声,她撕心裂肺地在喊“哥哥救我!”
可是因为懦弱,偷偷跟去准备看看妹妹是如何“享福”的店小二被吓的魂不附体,回来之后也没敢和任何人提起过。
他怕死。
妹妹凄惨的死相浮现在眼前。
店小二崩溃大哭:“哥对不起你!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容今冤平缓呼吸:“树妖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店小二哭着道,“我只知道外面那群修士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说是要除妖,本以为这样的日子终于到头了,但是没想到却惹来更大的祸端!”
“那群修士根本没有能力与树妖抗衡,反而被树妖钻了空子逃离了当初那位修士在其身上所下的禁制。”
“逃了之后,树妖要做的就是报复,它杀光了村子里所有的人,它还要杀更多人!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店小二忽而双目睁大,眼球凸出,像是要爆开一样直蹬蹬地注视着容今冤。待她反应过来点上他的穴口时,他已经七窍流血而死。
容今冤立刻为其把脉。
太迟了。
他身上被人下了禁制,发作后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是谁?
容今冤刚为店小二合上双眼,门口便出现以方行洛为首的一行修士。
方行洛震惊地看着面前的景象,随即疾厉地开口质问道:“你到底是何人!胆敢与树妖勾结害人!拿下!”
容今冤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与这群修士兵戎相见。
她手无寸铁,但是这群修士个个手执利剑。
容今冤一掌击倒其中一个修士,夺走他手中之剑,哪怕她如今灵力修为只余一成,但这一行人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十八年前容今冤横空出世之时,世人对她的评价为何?
惊才绝艳,世无其二。
好吧。
大话说早了,到底还是寡不敌众。
方行洛抓住她一瞬间露出的破绽立时出剑,鲜血喷涌而出,容今冤当机立断跳窗而逃。
方行洛冷声下令:“追,不留活口。”
“是。”
方行洛盯着地上留下的血渍,这女子究竟是何人?
荒山野岭,血如果一直在滴的话,他们跟着血迹迟早会抓到她。
在一个岔路口,容今冤当机立断选择左边那条路,直至方行洛一行人追击至此。
“副门主,这边有血迹,她往这边跑了。”
“等等。”方行洛制止了他们往左边那条路去追的脚步。
循着血迹滴落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那血迹很快便断了,就像是故意引人走这条路一样。
“这是障眼法,走这边。”
一行人往右边岔路口追过去。
躲在草丛后面的容今冤看着那些人走远才敢松一口气,伤口处得尽快想办法止血。
耳边传来异响,她迅疾转劈身后之人,却被来人截住。
容今冤一愣:“和尚?”
和尚将握住的手腕松开,双掌合十,“冒犯姑娘。”
因为一直在流血,容今冤此刻脸上毫无血色,却还是抿出一个轻松的笑:“在这都能遇见你,你是在跟踪我?”
和尚抬眸,眉眼间清朗澄澈:“小僧在此采药,碰巧遇到姑娘。”
容今冤这才注意到和尚背上背着药筐,里面装着许多草药。
她笑得真实了几分:“和尚,介意那药给我用用吗?止住血就行。”
和尚道:“草药采来便是给受伤之人用的。”
容今冤的伤在胸口,上药就必须要解开衣襟。
和尚是个出家人,非礼勿视。
他守在外面,盘腿打坐,她便躲在草丛里安心上药。
手脚麻利地将碾好的草药敷在胸口上,疼得她轻嘶一声,又利落地从外衫上撕下布条缠住,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很是熟练。
背对着听到动静的和尚站起身,没转身,问:“姑娘可将伤口处理好了?”
瞧着他疏离的背影,容窈有意逗逗他:“自己处理不好,要不你帮帮我?”
他转身,淡淡的语气:“姑娘慎言。”
容今冤撇撇嘴,无趣。
“那咱们就此别过,江湖再见。”
她双手抱拳,不下心扯到了伤口,疼的她咧了一下嘴。
和尚将一个白色药罐放在她手中,道:“这药对姑娘的伤有好处。”
随即背起自己的药篓转身向山林深处走去。
容今冤在他身后:“和尚,你叫什么?”
“扶苏矜。”
这个和尚,居然没有法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