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送他们一程
“李必，这是你最后一次在孤的身边当值了，走吧，随孤一道去一趟上河村，如果赶得及的话，或许还来得及给崔尘他们收尸。”
几天后，朱标从每日获得的信信息中的得知，上河村村民感染天花的人数虽然不再增加，但已经发病的二百多村民依然状况堪忧。
牛痘接种法如何实施，细案已经摆在了朱标甚至是朱元璋的案头。
这其实已经很说明情况了，崔尘这次带人冒险进入疫区，确实找到了可以预防天花的神药，牛痘。
至此，崔尘等人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跟汤和、李必等人暗自着急和左行王璞等人心急如焚相比，崔尘等人的死活，朱元璋不置可否，全权交给了朱标。
朱标对崔尘等人死活的态度是，看本太子心情。
因为什么呢，那是因为，就在这阵子，马皇后很明确传递出了偏向吕氏和朱允炆的讯号，朱元璋也放出了继续冷处理常家的讯号。
在朱雄英和朱允炆之间，朱标也必须做出取舍。
一时间朱雄英反倒成了比较碍事的那个了。
朱标若是就此冷落朱雄英，必定会落一个刻薄寡情的名声，扶正了侧妃，就把原先的嫡长子丢在一边了。
朱标要是不想背这个污名，最好的办法就是，朱雄英……主动消失。
两年后要是朱雄英真的病死了，好像也挺不错的。
御治处的几名太医，最近也没有会催他们不停地给朱雄英等人检查身体了，而且听说过一阵子就要裁撤了。
一直没让朱标下定决心的，是因为张玉霄，这家伙似乎突然开窍了，无论李必带人如何威逼利诱，甚至动用了私刑，张玉霄都没再胡说八道半句。
所以，当朱标得知崔尘差不多确定获得了预防天花的良方，只是缺少确凿证明的时间，期限到了，崔尘和整个上河村的人，都会被烧死……
如果就此连张玉霄一起砍了，连带着朝廷里挺崔倒崔的，尘埃落定。
朝廷还是老朱家的朝廷，再把朱雄英逐渐边缘化，老常家的历史使命彻底完成，看似很完美的好吧。
唯一一个小遗憾，就是心怀鬼胎挺崔之人还没有查出谁是主谋，但这不要紧，父皇正举着刀乱砍呢，朝廷里现在的官员，三品以上的，舍不得官位的，估计都跑不了。
朱标就是带着这种心态，来到了上河村。
“太子爷，不好了，上河村方向着火了，火势凶猛。”探马来报。
“不是明天才到最后期限吗，梁虑好大的胆子，现在就敢放火焚村了？”
朱标不禁有些恼怒，他可是算着时间来的，至于是拯救崔尘一把，还是来看崔尘是如何在大火中丧生的，朱标自己都没想好。
可是，距离上河村还有不到十里地了，探马来报，上河村燃起了熊熊烈火。
“启禀太子爷，好像是村里的人自己放的火，但是村里仍然有天花患者，所以，梁将军不敢带人入内。”
“加快速度，赶过去，孤倒要瞧瞧是怎么回事儿。”
李必心中叹息，进入拱卫司以来，不管是跟在朱元璋身边，还是跟在朱标身边，每每执行一些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的命令，都会让李必十分难受。
这也是他最终下定决心接受汤和招揽的原因，很多脏事儿，他实在做不来。
崔尘很有可能确实找到了可以防治天花的良药，但现在看来，太子爷很有可能是要卸磨杀驴了。
作为家中至亲和绝大多数族人都是死于天花的李必来说，崔尘的成就虽然没能挽救李必至亲和族人的生命，但也足够让李必心怀感激了。
可是，自己现在又要跟在朱标身旁，去山河村，眼看着崔尘和自己之前的手下葬身火海。
李必就是在这样一种复杂的心态下，跟朱标一起来到了上河村外围。
“太子爷您看，坡顶上有一面大旗。”
朱标身旁的护卫有眼尖的，老早就看到了坡顶上的大旗。
“‘守护家园’，有意思，崔尘总是能给孤一些惊喜的。”
村外有大旗，朱标自然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亲眼看见了，多多少少心里还是有触动的。
上河村内，一片浓烟滚滚，梁虑得知太子朱标亲自来了，急忙列队在军营处跪迎。
“梁虑，孤问你，村里的火是怎么回事儿？”
“启禀太子爷，卑职也是刚刚才收到村里的传信，刚刚看完，太子爷您洪福齐天，您一到，上河村的天花疫病就彻底清除了。”
梁虑急忙奉上一记彩虹屁，却不想直接就让朱标变脸了。
“梁虑，你是说孤来了之后，上河村的村民自知无法苟活，纷纷选择了自焚以谢天恩？”
“啊……太子殿下，不是的，卑职不是这个意思，您还是先看看崔大人送出来的信吧。”
朱标接过了梁虑跪地双手奉上信，看了一遍，将信纸扔给了李必，道：
“崔尘，孤真的是小瞧了他……”
李必拿起信，展开一看，脸上不敢表露，但内心却是惊喜无比的，崔点检，果然高招啊。
不管太子爷救或者是不救上河村的人，崔尘都已经带领上河村的人完成了自我拯救。
“李必，你留在这里处理吧，告诉崔尘，回去之后，孤自有赏赐。”
崔尘在信中说的一清二楚，除非朱标想要按住此事强行烧村，否则，崔尘这回不用他救，都死不了了。
不但死不了，而且崔尘治愈天花的消息已经迅速传遍了整个苏州府，并向各地蔓延。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还要从抱阮贞意外痊愈说起。
经历过两天的高烧之后，抱阮贞意外地退烧了，而且脸部脖颈处也没有麻点出现，这就说明，抱阮贞不但捡回了一条性命，而且也在体内产生了天花抗体。
到了最后期限的倒数第二天，上河村除了染病的和死亡的，其余村民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出现发病情况了。
这就说明，上河村的天花疫病，已经被成功的遏制住了。
但是，还有一百多名确认无法自愈的患者，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也正是这些人，成了上河村众人最终命运的最大变数。
“周族长，是该你们做出决策的时候了，本官的意思是，送他们一程，不要再次寄希望于朝廷的宽仁。”
崔尘的意思很明白，无法治愈的天花病人，全部烧死……这就是送他们一程的意思。
然后对外宣布，上河村本次天花疫病，已经绝迹……
朝廷尽可派人细查，这就等于是给剩余的几百名村民争取到了保命时间和保住家园的机会。
姚广孝看着崔尘的背影，冷汗直冒。
贫僧自以为心如铁石，在这位崔大人面前，还是不够看啊，太子殿下据说已经从应天城启程赶奔这里了，只要太子殿下到了，崔尘带着村民跪地哀求一番，太子爷展示一下他的宽厚仁德，一句话的事情，再多给上河村一些时间，自然能够证明本次天花防治成功。
“大人，您为何要这样做呢，为何你要造成这些杀戮来自污呢？”
崔尘淡淡笑道：“我只是不想再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靠别人的怜悯或者施舍才能活命，很憋屈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