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把不喜欢的柠檬做成柠檬水
我是阿瑟,我的岳母名叫阿尔比娜·克韦多,我们亲如母子。此刻,她正躺在巴塞罗那一间小公寓的床上,过去的70多年她一直住在这里,卧室里朴素的装饰也从未改变:一面墙上挂着她的家乡加纳利群岛的照片,另一面墙上挂着一个简单的十字架。自从两年前摔了一跤,疼痛让她无法依靠自己起身和走路后,这间卧室就是她每天目光所及的全部。93岁的她知道,这将是她生命中的最后几个月。
阿尔比娜的身体很虚弱,但头脑却很清晰,对往事记忆犹新。她回忆起几十年以前的自己,那个时候的她年轻、漂亮、新婚宴尔;她也回想起和曾经的好朋友们在沙滩上聚会的日子,现在这些人都已经去世很久了。想起这些美好的时光,她笑了。
“我现在的生活和过去很不一样。”她说道,把头靠在枕头上,久久地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接着,她转过头来说:“我比那个时候快乐多了。”
看着我惊讶的表情,她解释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因为我现在的生活看起来惨淡无望,但这是我真实的感受。”她微笑着说:“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掌握了让自己变得更幸福的秘诀。”
我立刻竖起耳朵认真听。
我坐在阿尔比娜的床边,听她讲述了这一生所经历的磨难。20世纪30年代,还是个小女孩的她经历了残酷的西班牙内战,东躲西藏,经常挨饿,周围充满了死亡和痛苦。她的父亲因为担任了战败方的战地外科医生而被捕入狱,在监狱里度过了很多年。尽管如此,她始终认为自己的童年是幸福的,因为她的父母爱她,也彼此爱着,这份爱变成了最清晰的记忆。说到爱,关押在她父亲隔壁牢房里的那个男人还促成了她和未来丈夫的姻缘。
一切都挺顺利的,但好景不长,阿尔比娜的麻烦开始了。在她生了三个孩子之后,不称职的丈夫离开了她,还拒绝给孩子抚养费,这直接让一家人陷入了贫困。丈夫的背弃让她深感悲伤,而独自抚养孩子的压力又加重了这份悲伤,有时候她甚至都怀疑自己能否支撑下去。
好多年里,她都觉得自己被命运困住了,饱受折磨。她甚至觉得,只要上天发给她的这一手烂牌没有变化,她就没办法过上幸福的生活。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窝在自己的小公寓里,一边望着窗外,一边以泪洗面。
这能怪她吗?让她痛苦不堪的贫穷和孤独并不是她一手造成的——这些磨难落到了她的头上,而她对此束手无策。她觉得只要周围的环境不变,她的不幸就会一直延续,美好的生活似乎离她很远。
在阿尔比娜45岁那年的某一天,她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她的人生观似乎转变了,甚至连身边的好友和家人都没明白怎么回事。这个改变并不是因为她突然不那么孤单了,或者她奇迹般变得有钱了。不知为什么,她不再寄希望于周围世界的改变,而是开始掌控自己的人生。
其中最明显的一个变化是她决定进入大学深造并立志成为一名教师。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要和一群年龄不到她一半的同学一起没日没夜地学习,同时还得养家糊口。她每天都精疲力竭,但这却是一个成功的人生转折点。3年后,阿尔比娜以全班第一名的优异成绩完成了大学学业。
之后她踏上了自己热爱的职业道路,在一个经济落后的社区教书,为贫困儿童和家庭提供服务。她真正地成为自己,能够用自己赚的钱养活孩子,并认识了真心相待的朋友,这些朋友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一直陪伴着她,在她的葬礼上失声痛哭。
十多年后,阿尔比娜任性的丈夫想重新回到她的身边,他们其实从来没有正式离婚。她考虑了一下,接受了丈夫的回归——不是因为她需要丈夫,而是因为她想要这份感情。她的丈夫发现阿尔比娜在他离开的14年里完全变了样:她更坚强,也更快乐了。他们再也没有分开,在他们的晚年,他也仿佛变了一个人,悉心照料着她。3年前,他去世了。“我们幸福地走过了54年的婚姻,”然后她笑着澄清道,“严格来说,是68年的婚姻。我把其中不幸福的14年去掉了。”
那时她已经93岁了,周围的环境再次限制了她,但她的幸福却不减反增。不只是我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一点,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惊叹于她身上那种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加的幸福感。
阿尔比娜的生活在她45岁的时候突然发生了转变,她过上了美好的生活,并在此后的近50年里变得越来越幸福——其中的秘诀究竟是什么?
秘诀
有些人可能对阿尔比娜的故事不屑一顾,认为她的情况很罕见,也许她天生就拥有把不喜欢的柠檬做成柠檬水的能力。但她对生活的看法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经过了后天的学习和培养。她并不是“天性乐观”,恰恰相反,她自己也说过,在做出重大改变之前,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郁郁寡欢。
也许有人会说,她只是非常善于“吹着口哨过墓地”——故作镇定地忽略生活中糟糕的一面。但事实并非如此。她从来都没有否认过坏事的发生,也从不假装自己并不痛苦。她清楚地知道,日渐衰老是一件很难面对的事,失去朋友和至亲会让人很悲伤,生病会很可怕和痛苦。她并不是通过逃避现实而变得更快乐的。
事实上,有三件事改变了阿尔比娜,让她获得了自由。
首先,在40多岁的某一天,她突然产生了一个简单的想法。之前的她一直以为要想变得更快乐,就必须改变外部世界,毕竟,她的问题来源于外部——命途多舛和别人的行为。这种想法在某种程度上是令人舒心的,但同时也让她处于一种悬停的状态。
她想,也许即便无法改变自己所处的境遇,也可以改变自己面对这些境遇时的反应。她无法决定这个世界会如何对待她,但也许她对自己的感受有一定的发言权。也许她不必等到生活中的困难或者痛苦减少了,才开始着手处理自己的事情。
曾经的她觉得生活中只有被逼无奈,自己被离家的丈夫、窘迫的经济状况和孩子的需求所摆布。然而,当她开始在生活中寻找可以自己做决定的机会时,原来那种绝望无助的情绪开始消退。她发现,她对生活的感受并不是由环境决定的,而是由自己决定的。
阿尔比娜说,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被困在一家糟糕的公司里,做着一份糟糕的工作。现在她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一直都是公司的CEO。这并不意味着她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一切变得完美——CEO也有艰难的时刻——但这确实意味着她对自己的生活拥有很大的掌控力,并且未来可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好事。
基于这一认识,阿尔比娜采取了行动。她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从寄希望于改变别人,转向她可以真正掌控的人:她自己。和其他人一样,她也会感受到负面情绪,但是她开始更有意识地选择如何应对这些情绪。她决定不再被原始情绪牵着鼻子走,尝试将不太富有成效的情绪转化为积极的情绪,如感恩、希望、同情和幽默。她还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周围的世界而不是自己的问题上。要做到这些并不容易,但是随着练习的增加,她掌握得越来越好,一段时间之后,一切都越来越自然。
最后,自我管理彻底解放了阿尔比娜,让她可以把精力放在构建更美好生活的4个支柱上:她的家庭、她的友谊、她的工作和她的信仰。当阿尔比娜可以成功地进行自我管理的时候,她就不再被生活中不断跳出来捣乱的危机所困扰。她不再被自己的情感所左右,选择与丈夫建立了一种新的关系,既不否认过去又行之有效;她与孩子们建立了爱的联结;她与他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她找到了一份让自己有助人感的事业并获得了成功;她走上了属于自己的精神之路,还教会了其他人如何以这种方式生活。
经过这三步,阿尔比娜创造了她想要的生活。
路在前方
如果你对阿尔比娜的困境感同身受,或者觉得自己也需要提升幸福感,那么你并不孤单。美国正处于幸福感低潮期。仅仅在过去的10年中,表示自己“不太幸福”的美国人的比例就从10%上升到了24%。1美国人中抑郁症患者的比例正在急剧上升,尤其是在年轻人当中。2与此同时,表示自己“非常幸福”的人群比例却从36%降低至19%。3这样的趋势在全球随处可见,甚至在新冠疫情开始之前就已经出现了。4对于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大规模的幸福感低潮,大家众说纷纭,例如批评技术的发展、两极分化的文化、文化变革、经济甚至政治因素。但不管怎样,我们都知道,这一切正在发生。
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让整个世界走出低潮的雄心壮志,我们只想帮助自己。但是,如果我们的困扰来自外部,如果我们感到愤怒、悲伤或孤独,需要别人对我们好一点,需要经济状况有所改善,需要运气有所转变,我们该怎么办呢?在问题被解决之前,我们只能心有不甘地等待,只能分散自己对一切不适的注意力。
本书就是要告诉你如何像阿尔比娜那样从这种困境中挣脱出来。你也同样可以成为自己生活的主宰,而不是一位旁观者。面对糟糕的生活境遇,你可以学着选择应对方式,选择让自己更幸福的情绪;即便是在时运不济的时候,你也可以选择不把精力浪费在琐碎的烦心事上,而是把精力放在能够给你带来持久幸福感和意义感的重要事项上。
你将学会如何以新的方式管理自己的生活。但是可能和你读过的其他书不一样(我们也读过那些书),本书不会劝你靠自己的力量振作起来。这不是一本关于意志力的书,而是有关知识和如何运用知识的书。就像如果你的车子出了故障,你不会用极大的意志力去解决——你会看看车主手册。同样,当你的幸福感出现问题的时候,你首先需要获得清晰、科学的信息,了解你的幸福感是如何运作的,进而指导自己在生活中使用这些信息。这就是本书的内容。
这也不是一本有关如何最小化或者消除痛苦的书——不论是你的痛苦还是别人的痛苦。生活会很艰难,对某些人来说尤其艰难,即使这一切并不是他们的错。如果你正处于痛苦之中,本书不会告诉你要等待痛苦消失,也不会让你和痛苦搏斗并消灭它。相反,本书将告诉你如何做出应对痛苦的决定,从中学习,并且在痛苦中成长。
最后,本书并不是解决你生活问题的速效药。对阿尔比娜来说,获得幸福需要努力和耐心,对你来说也是如此。阅读本书只是一个开始,书中提到的技能还需要不断练习。有些进步是立竿见影的,你周围的人很可能会注意到你的积极改变(并且会向你请教),而其他的经验则需要几个月或者几年的时间才能被你内化,成为你下意识的习惯。这并不是一个坏消息,因为自我管理和获得成长是一场有趣的冒险之旅。变得更幸福将是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
创造自己想要的生活需要时间和努力,迟迟不开始行动意味着毫无意义地等待,会错过让自己和他人变得更幸福的时间。阿尔比娜不愿意这样——她不愿意在被动等待全宇宙改变的过程中错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你也受够了等待,那就开始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