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袁氏女！弟妹？
知道孙坚今日要来，过了午时，袁术就率人在城楼上等候。日暮渐稀，大军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郡道上。袁术不敢耽搁，赶忙下楼，领着众人骑马出城相迎。
两方人在半道相会，领头的孙坚跟袁术打上照面，相继下马。众将见之，亦是紧随其后，紧跟着主将的步伐。
“文台，昔日颍川一别，竟还有再见之日，真是……”神色激动的袁术顾不上礼数，上来就握住孙坚抱拳的手。
这幅情景，让孙坚亦是动情道：“今时再见，我却要喊一声袁将军了。劳将军在城外久候。”
孙坚作势还要再拜，袁术岂肯答应。忙搭手挽住，故作埋怨道：“你我贫贱之交，当时我在朱将军帐下做个传令官，你是个先登营将。此等情谊在先，文台莫要折煞我。”
袁术今日特意穿了宽衣大袖，头束纹蓝发巾，一副名流风采。将谈话的气氛定在老友重逢上，袁术又拉着孙坚道：“我观文台帐下能人猛将辈出，何不替我引荐一番？”
孙坚也没多想，反手拉着袁术上前，指着身后打头的一位：“这是本郡司马朱君理。”
袁术见朱治颇有威仪，赞道：“好一位帅才。”
“这是本军别部司马黄公覆、韩义公。”孙坚又引荐了黄盖、韩当，这两位身形壮硕，甚有气概，袁术亦是点头，赞不绝口，“真是猛将。”
这二人一路走，一路说个不停。直到某处，孙坚话音莫名一停，很是无奈的看向眼前人。袁术有些意外，索性将对方打量，见是个英姿飒爽的披甲少年郎，便奇道：“这位是？”
你不好意思说，我自己说。孙策握着马鞭抱拳，“家父长沙太守孙文台，在下孙伯符，拜见袁将军。”
袁术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好啊，文台，你这是要学武成候父子同征沙场的佳话吗？”
袁术口中的武成候，指的是秦将王翦，他和其子王贲的沙场佳话，是天下武人的榜样。
“当不得公路此言。”孙坚摇摇头，不敢担此美言。
王家父子是何许人也，尽灭六国的旷世帅才。以其为榜样是好事，可若是被人挂在嘴边，就要被外人取笑无知。
“无妨无妨。”袁术摆摆手，又将孙策一番打量。刚巧后者也在看他。
这可是三国里第一个称帝的好汉呢，现在不看，什么时候看？
袁术的长相十分不错，身上既有世家子弟的书生贵气，亦有少年时作为任侠的豪气。良好的家世和教养，给予他十分复杂的人格魅力。
除了双眼有些狭长，让人觉得过分精明以外，挑不出任何毛病。
不过孙策心中一想也是，这样的人物，在没失心疯称帝前，看不出冢中枯骨的模样才正常。反倒要说后来的魏晋名士风流，正是从眼下能窥见一点痕迹。
袁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孙策，才在孙坚的拉扯下继续往后头走去。
一路上见谁，袁术都要夸上几句。这幅礼贤下士的模样，真让孙策意外。
历史人物果然要亲眼所见，才能感觉真切。
不过真让孙策给现在的袁术做些评价，他倒不好言说。只觉得此人什么都想要，又不愿自己动手。
是个有脑子有手段，又过分相信手段的将军。
嗯，将军。
…………
…………
另一头的袁术跟孙坚也介绍完众人，眼见天色不晚，袁术便道：“家中略备酒水，文台今晚也别在军中折腾，直接去我那儿，可好？”
听出袁术的意思，孙坚笑吟吟接下，又点了孙策、孙贲、吴景三人随行。这三人都是孙坚亲族，正好适合出席袁家的家宴。
说是家宴，其实就是一次普通的酒会。两汉初期在这方面都有不成文的区别，有乐有舞为宴，无乐无舞叫会。
但到东汉中期，随着民风进一步开放，普通士人聚会上也会请几个歌姬作伴起舞，闹一闹气氛。
民间的百姓，则更喜欢在酒馆厮混。每当忙完农活，男女同席，互不拘束，饮酒而醉。
是的，两汉时并不忌讳男女同会饮酒。远在秦汉之交，英布的爱姬就直接到相熟的男性医家赴宴。近如成帝时，京兆尹孙宝在家中频繁设宴招待故吏侯文，孙妻亦要作陪。
民风开放，古已有之。
所谓男女有别的礼法约束，要到宋明清之时才越发严厉起来，甚至到了叔父辈躲避侄女的程度。
或许其中也有西汉皇帝断袖之癖太多，后人鉴之的缘故。
当下的掌权者好女色，更好男色。
若问一句为什么没有东汉，那是因为东汉皇帝多是幼儿园开班。
真是地狱笑话了。
袁府是在县长府上改建而成，远不如各地太守府宽敞。孙策赶到时，还能看到角落大兴土木的痕迹，显然有扩建的打算。
进入中堂，袁府下人已经收拾各处。两张桌案并排堂上，其下左右各有数张桌案对立。袁氏是名门，自然不能学老百姓一样凑一桌瞎胡闹。
但从最上头的两张并排桌案，就能看出袁术的意思，这就是当下人推崇的升堂见妻之情。孙坚很是惭愧，站在檐下连连推却，不敢入内。
最后还是赶来的袁氏，在旁好言相劝，才把孙家人请入堂中。
袁氏本姓冯，她爹是司隶校尉冯方，更曾担任过尚书郎，出身是妥妥的名门望族。不过袁术会娶她，更因为冯氏长的国色天香、可称人间绝色。
白衣少妇身形高挑绰约，头戴贵重宝宝梳，插在头发上更显妩媚。等他们三位在堂上入座，其后的晚辈才各自入席。
吴景是孙策的舅舅，孙贲是堂兄。孙策索性让他们俩人凑一桌，跟袁术的儿子袁燿、女婿黄猗对坐。
孙策敞开手脚独占一桌，他的对面却是袁术的两个女儿。大的那位做妇人装扮，应是黄猗的妻子，看模样不太像冯氏，显然不是冯氏亲生。
另一位娇俏的少女，约莫十一、二岁，名叫幼薇。袁术说起她时，话音中少不了疼爱之色，显然是个心头肉。
袁幼薇性格落落大方，并不因客人在场就胆小拘束，缓步而出见过孙坚这位长辈，才拖着长裙回座。
少女穿着水纹淡色襦裙，一娉一动，步步生莲，很有其母冯氏的风采。孙策敢如此笃定，是因为这姑娘长得实在太过好看。
脸白如花瓣，双眼璨璨如星，容貌甚美。孙策越看越确定，此人必是二弟孙权的爱妃，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弟妹，差点成为东吴皇后的袁夫人。
史书上说她一生无后，素有贤名，颇受东吴朝臣称赞。二弟对她更是爱的不得了，不然也不会想让她当皇后。
思及此，孙策忍不住吟过一杯酒。心中暗道：阿权啊阿权，是咱爹死的早，才让你喜欢比自己大三岁的姐姐吗？
心中做此念，孙策又撇向自己身侧，他的堂兄孙贲还在敬酒。他这位堂兄更是妙人，曾将自己的爱女嫁给曹操的儿子曹彰为妻。正是有这层关系在，孙贲和他亲弟弟孙辅一度是东吴投降派的领军人物。
孙策脑中胡思乱想，却不知自己已经引起袁幼薇的注意。少女抬袖遮唇，转头看向同桌姐姐，小声道：“姐姐，那人是？”
袁家长女顺势瞄上一眼，亦是侧身压低声量，“是孙伯父家长子，怎么了？”
两姐妹不是同母所出，感情却十分好。袁幼薇在姐姐面前很是胆大，轻笑点评道：“看上去有点呆。”
可不是呆头鹅嘛，之前行礼时一直盯着自己看，现在又转向别处，掩耳盗铃之举。
袁家长女抬手轻拍，轻斥道：“往日阿翁常夸你聪明懂事，今时贵客上门，怎么反倒失了礼数。”
袁幼薇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眨了眨眼，不好意思道：“姐姐说的是，妹妹这就向他赔罪。”说完，她自己先端起酒杯，朝着孙策的方向微微一抬。
后者正在低头吃饭，尚没有注意到动静。行军那么累，他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还是孙贲注意到情况，用手肘推了推堂弟。
孙策见到袁幼薇正歪头看向自己，才后知后觉端起酒杯，相互对视一番，默默点头，一饮而尽。
他是口渴，袁幼薇却犯了难。客人都干了，她也只好昂起修长白皙的脖子，用长袖遮住面部，强饮而尽。
许是喝的太急，放下酒杯的少女，不住咳嗽起来，吓得袁家长女不住抬手轻抚后背，低声埋怨。
弟妹，你不会喝，逞什么能。孙策有些纳闷，心中不住嘀咕。
小辈的动作，自然落在袁术和孙坚的眼里。袁术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对着交谈甚欢的孙坚笑道：“说起幼薇这孩子，还有一桩趣事。”
一旁的冯氏听到这话，赶忙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显然袁术对此事，说了不是一回两回。孙坚更是好奇，便问是什么。
袁术大笑的举起酒杯，说道：“她五岁时外出游玩，路上碰到一个相师。那人非追着我家孩子，说她是宫中贵人之象。”
孙坚吓得抖了抖身子，他似乎听懂了。两汉皇帝择妻，都不太喜欢大族之女。想来袁家女不是什么皇后命，难道袁术的话外音，是说自家幼女今后能当一当公主？
这……
孙坚赶忙搪塞道：“这等奇人，如今在何处？我倒是想让他看一看伯符。”说完，孙坚侧头看向低头吃肉的孙策，一副混账小子总让为父操心的遗憾神情。
“这还用他看？”袁术打了个哈哈，笑道：“少年英武，随父出征。依我看，伯符将来必能封侯拜将，名震天下。”
“哈哈哈，真要如公路所言，我就放心了。”糊弄过这茬，孙坚赶忙端起酒杯，“饮酒，饮酒。”
“请。”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