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怒怒怒
大黄的伤口经过雪华的快速处理，已经没有了危机生命的风险。
但失去一只脚掌，也宣告了德特尔族最为之自豪的灵动，将与大黄永远告别。
即使思绪纷乱，辛立也很容易就能推断出前因后果：
大贼龙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发现了贼龙洞，大黄极力阻拦，同时让雪华来向自己求援。
回顾刚刚大贼龙的战斗情景。
几乎八米长三米高的庞然大物能轻松吞下自己，坚厚的鳞片难以破开，巨大体重带起的冲击破坏惊人……
他不敢想象，为什么一只森林虫笼族小猫，敢于挡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
失去了最为活泼的大黄，树洞旁的氛围死寂般的沉重。
平心而论，以野兽、以龙的视角来看。
大贼龙只是在寻常的捕食中，啃伤了一只硬要阻拦的森林虫笼族，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作为幼龙，辛立也理当避其锋芒，继续安慰发育。
可辛立并不觉得自己是野兽。
他是人！
会因为大黄受伤而极端愤怒，满腔怒火。
他拖出拖筏，咬断缠固的绳结，把搔鸟的腿骨拆下一根，用自己粗壮的翼骨夹住。
又冲雪华比划爪子，在它的帮助下从一堆堆颜色各异的肥厚蘑菇中，找到紫到透黑的那团蘑菇，用贼龙皮包住，穿过细藤，绑在自己脖间。
树洞中大量堆积的药草被统统搬出，分给了雪华足够治愈大黄的量。
剩余的药草则被他掺着浅蓝色的细草一起吞下。
他伸出爪子，抚在雪华柔顺的头顶，示意它不要担心，便转身向着贼龙洞穴再次出发。
辛立觉得自己清醒，并不是脑子一热。
“我只是饿了，碰巧又只想吃大贼龙。”
他这样不断告诉自己。
…
曾经窄小的贼龙洞穴被蛮力拱开，生生扩大了三倍不止，带着湿润的泥土被随意堆掘在洞口。
大贼龙摇晃着身体，从昏暗的贼龙洞穴爬出，本就肥硕的身躯变得更加庞大，肚皮像河豚似的高高撑起。
昂起的大嘴中，大半头草食龙已经被吞咽进去，只剩小半截儿尾巴还露在嘴外，和它额头前垂下向两侧分开的鬃毛一起摇晃。
它梗起脖子用力吞咽，就像被卡住喉咙似的不断发出“吼吼”喘气声，最后半截儿草食龙才终于慢慢没入口中。
大贼龙眯起双眼，尽是满意神色。
短粗的双爪抓住一棵枯死的老树，肥硕庞大的身体不断前压，深褐色的树干颤抖的呻吟最终化作“轰隆”一声响，被推倒歪斜在地面。
它这才慢悠悠爬上树干，犹如抱枕一样抱住，四肢垂下，鼾声渐起，肥硕的身体也随之颤动。
又等待片刻，确认大贼龙再没有多余动作，睡得昏死后，辛立才迈出爪子，紧紧贴合湿软的地面，蹑手蹑脚跨过数根断裂树木的枝茬，压低声响，走近大贼龙睡得歪斜的大脑袋。
即使大贼龙行动笨重，长的憨蠢，但它的狂暴反击，也不是辛立能够简单承受的。
一把扯断脖间的细蔓，挂在细蔓上、用贼龙皮包成一团的蘑菇，坠在左爪。
用力攥紧，直到肥厚的蘑菇被捏成细碎的渣粉，淡紫色的汁水开始从并不算严密缝实的贼龙皮缝隙中流出。
辛立粗壮的右臂忽的举起，尖锐的爪子并成一排犹如钢刀，看着大贼龙眼眶周围犹如眼影似的黑色花纹，瞄准中间盖合的眼，猛然插下！
噗！
闷声如同捏碎葡萄，冰凉的眼液顺着他的黑鳞不断滴落。
想要继续用力，直接捣碎大脑，爪尖却被坚固的头骨拦住，寸毫不能再进。
沉睡中的大贼龙陡然惊醒，眼眶中火辣辣的刺痛汹涌传来，一股熟悉到气味就在鼻边：
是那偷袭自己，又快速逃窜的黑色幼龙！
嘶哈！
它张口怒吼，巨大身体上的鳞肉如波浪抖动，两只前爪疯狂似的挥舞。
“正愁你不张嘴！”
辛立抽回右臂，甩掉混杂着血丝的粘稠透明胶液。
左臂却又忽的快速探出，几乎爪尖都要塞进大贼龙的嘴里，被攥紧的蘑菇被用力掷出，滴落的汁水扯住细长的丝线。
这样的距离，绝对不存在丢歪的可能！
一击结束，他前爪用力撑地，巨大反作用力推起身体，顺势双足站立。
覆盖深黄鳞片的胸膛舒张，前爪向脑后伸展，向后弯腰，躲过大贼龙胡乱挥舞的前爪。
双翼在脊背上拱开舒展，失去了束缚的搔鸟腿骨顺势掉落，被前爪抓住。
在后仰到极致时，被拉长的肌肉又陡然收缩，连同稳固撑在地面的腿尾同时发力，在瞬间迸发惊人的力量。
苍白色的搔鸟腿骨被抡圆，带着风啸声悍然砸下！
咚！
一声巨响，大贼龙被砸得四肢展开，呈“木”字形跌进地面，头皮凹下，周围的绿色鳞片端口倒立竖起。
坚硬的鳞片能抗住锐利的爪，却抵挡不住钝器的巨力打击！
大张的齿口也被生生锤闭，上下碰撞。
大贼龙只感觉一股酸甜的味道快速蔓延，不断刺激着口腔分泌唾液，几乎是下意识的吞咽，被揉成拳头大小的蘑菇，顺着食管就滚进肠胃。
它使劲甩动脑袋，从头顶传来的晕眩感中快速摆脱，即使视野一侧已经彻底昏黑一片，还是轻松找准了方向。
肚皮高高拱起，但龙鳞并没有肚皮那般的伸缩性，被直接撑开，露出柔韧的筋膜，在妊娠纹似的鳞片缝隙中层层叠叠。
本就短粗的脖子后缩，硕大的头颅被藏起，前爪撑地后腿猛蹬，团成巨大的“龙球”，带着恐怖的重量开始翻滚。
随着令龙压抑的庞大黑影快速接近，地面也随之细微震颤。
辛立把搔鸟腿骨斜插进地面后，立刻奔逃，向侧边跃步闪避。
搔鸟的腿骨被直接碾断，没有丝毫阻挡狂暴的翻滚，大贼龙只是一歪身体，圆成球的身体不停，瞬间调转方向，紧咬辛立。
贼龙的视力向来不好，它们依靠嗅觉寻找猎物。
在这一点上，即使是大贼龙也不例外。
被扣破的眼睛，只带来阵阵刺痛，对它行动上的影响可谓是微乎其微。
“不能让它继续滚下去！”
大贼龙身体的巨大重量，与之匹配的是极其夸张的惯性，滚动起来不加阻拦，势头只会更加狂暴！
辛立一甩身体，猛然调转方向。
哑光的龙鳞因为紧张片片紧贴肌肉，又被浑身剧烈散发的热气微微顶起，随着呼吸，鳞片摩擦的“沙沙”声有节奏地响起。
四爪紧紧抓牢地面，榨干肌肉的每一丝力量，随后微低下头颅，冲刺！
视线中只剩极速后退的地面和不断迈出的前爪。
头顶断角扬起，断口覆盖的黑色釉质在月光照射下闪耀。
轰！
没有丝毫技巧，径直狂暴对撞！
时间仿佛顿住，两龙互撞的身躯僵住，在下一瞬间，辛立却以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出，破布麻袋似的不断翻滚，在地面擦出一道浅痕。
足以造成脑震荡的冲击力，疯狂搅动脑子，让他甚至无法翻身站起，四肢几乎是靠着本能在不断挣扎、颤动。
躺倒在地面，意识悠悠转清，却只觉得头顶热流弥漫，愈合的双角断口再次崩碎，甚至更为彻底，依稀可见森白的头骨。
大片鲜血泼洒，鲜红覆盖视野。
疼痛如潮水似的阵阵刺激神经，但不远处大贼龙吃痛的呻吟，却又让他止不住的面部抽动。
他在龙血中笑！
大贼龙并不好受，被撞停的堵塞感闷在胸口，眼眶的刺痛、头顶的闷痛，对撞的僵痛，更让它的愤怒升腾到极点，再也无法忍受。
它在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