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推测
津东这片儿地面上，除李家集外，还有十一个村庄。
刘家庄无疑是这十一个村庄之中最厉害的一个。
西李东刘，津东无人不知。
李家集在西，紧邻津海府东城门；刘家庄在东，挨着铁沽河入海口。
李世迁把持医药行业、做极乐膏的买卖，坐拥李家集这样的物流中心、商业中心。
刘举人则拿捏着津东的渔业和船运。
一个津东第一，一个津东第二，都不是善茬。
李世迁有官府背景，儿子是府里的功曹，家中还养着上百个职业打手、武道供奉；又做极乐膏的买卖，与西夷鬼子来往密切。
刘举人也不妨多让，他把持渔业，死死的捏着津东渔民的活路。
这厮手底下二三十条船，养了二三百青壮船工。
且听说刘举人与现如今津海府的知府老爷是同年同窗。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刘举人能在李世迁的眼皮子底下起势，李世迁却只作不知，原因就在于，刘举人有一个女儿，拜在了京城武道大派无极门掌门程玉柱的门下。
这个事情，还是原主从曹震天的口中听说的。
当初原主自立法坛，加盟弘义会时，曹震天就叮嘱过原主，津东哪些人不能招惹。
在曹震天的口中，津东不能招惹的人物之，刘举人才是第一，李世迁还要排在刘举人的后头。
无极门的名头，也是在那个时候进入的耳朵。
京城无极门听起来好像是个江湖门派，当然，它的确也是，但不纯粹是。
因为无极门还有另一层皮——大内侍卫摇篮！
当今无极门门主程玉柱，头上还顶着一个二品带刀侍卫的名头呢！
无极门出身的人，很多都在宫里当差。
所以无极门很不好惹。
你来江湖手段，人家是数一数二的江湖门派；你来官府手段，人家可就在宫里当差呢！
不过这些东西对石崇圣来说，没有意义。
他反倒觉得，这无极门官不官民不民，夹在中间，人不人鬼不鬼，对他的威胁，不如近在眼前的李功曹。
说句刺耳的，那无极门再厉害，到了津海，又能做几个事？
因着带有官府色彩，无极门的人到了津海反倒要夹着尾巴些，免得‘冲撞’到西夷鬼子。
连镇武司的人到津海都得偷偷摸摸呢。
无极门又算个什么？
石崇圣和曹震天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认知。
曹震天不论江湖手段还是官府手段都玩儿不过无极门，所以在他的心目中，刘举人比李世迁厉害。
石崇圣则不同。
对石崇圣来说，无极门远在京城，而李功曹近在眼前。
且石崇圣看到了无极门的尴尬之处。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即石崇圣现在可是披着一张镇武司的皮呐！
津海这个地方，在石崇圣眼中，现在是越来越清晰。
玄东朝廷，西夷鬼子，双方把这里似乎当作了一个缓冲区。
玄东朝廷忌惮西夷鬼子，这是摆明的事情；但西夷鬼子也不敢小觑玄东朝廷。
机械进化体系固然不差，武道修炼体系亦不弱它。
若不然，西夷鬼子早就灭了玄东帝国，全面殖民玄东，何必搞得现在这种半拉半不拉的局面？
一整头猪摆在面前，却忍着口水只吃根猪尾巴——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一头猪，它是头披着猪皮的老虎，虽然这老虎病弱。
所以津海的特殊性，就在于此。
形成了某种一戳即破，却暂时都不愿戳破的像是一张纸一样薄的力量真空。
三阶，似乎就是津海这片特殊区域的力量上限。
而显然，不论武道修炼体系，还是机械改造体系，三阶都不过是个开始。
那阎铁山给石崇圣的玄武拳经都有四重内容呢！
只不过是双方为了不触及对方的敏感神经，很默契的把这片区域的力量上限锁死了。
三阶以上的强者，各自都撤走了。
这是石崇圣当前的看法。
对或不对，暂时不能印证。但石崇圣对自己的这个推测的准确判定，有六七成的把握。
所以这里来说，远在京城的无极门，实不足道哉。
相比起来，近在眼前的李功曹才是心腹之患。
因为这厮可以动用津海官府这个庞然大物的力量，直接针对石崇圣，而无极门却做不到。
无极门最多派几个三阶的武道强者过来——石崇圣完全不惧。
无极门想动用津海官府的力量，还得弯弯绕绕拐不知几个弯儿呢。
废话休提。
石崇圣一路出了法坛，望东走，直奔铁沽河口刘家庄。
沿途路过几个村庄，不少人认得他，见了都喊一声‘大师兄’。
原主在名声这一块，还是挺不错的。
他不捞偏门，不仗势欺人，只此一点，就比李世迁、刘举人这等货色强出了十八条街。
不消说，你招呼过来，喊一声‘大师兄’；我招呼过去，逢着同龄的叫一声‘弟兄’，逢着年老的叫一声‘长者’。
很快就到了刘家庄。
刘家庄当头一条路，直杀进去，把个庄子分做两半。
左手边尽是青砖红瓦，右手边尽是泥胚茅屋。
一条直路，割裂了两个世界。
青砖红瓦这边，便是个镇集，鳞次一间间店铺、来往许多鱼贩，分明仿的是李家集。
泥胚茅屋这头，则是个贫民窟。
刘家庄的老百姓，就住这一块。
若极尽眼力，望泥胚茅屋的尽头，那河口边儿上，便尽是一排排简陋至极的寮屋——那些便是渔家——专以打渔为生的海民。
这刘家庄最大的特色，就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海鱼的腥臭气。
还未曾走近，就被这股气儿冲得作呕。
不过这里的人却浑然不觉。
正是‘久在鲍鱼之肆而不知其臭’。
石崇圣走进青砖红瓦的集市，早是催动异能，调整了嗅觉细胞，这才面不改色。
这里进来，远远便听到有人大声吆喝:“今儿特意喊你们过来，乃因刘老爷近日要招待贵客，你几个是渔家里的好手，最擅猎海——只把那上斤两的鱼、虾、蟹、参，但凡好的，舍了命都要给我捞些来！！”
“若得老爷高兴，随意些赏赐，叫你些个杂碎受用不尽！”
“若不然，这打渔的营生，你们就甭干了，自己个儿跳海死去吧！”
石崇圣听得分明，举目一看，见不远处街边儿台子上，站着个睥睨嚣张人物。
四周许多褴褛渔家，皆沉默如石，呆呆如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