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接受采访
对于儿子可能要登上县里报纸，王明霞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邀请程婉仪和侯万全进了堂屋。
秦扬则先一步来到屋子里，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他从茶几上把茶叶罐子拿下来，又拿起茶壶开始放茶叶，然后又迅速跑到墙角，从暖水壶架子里提了一壶热水出来。
在农村里，孩子如果能小小年纪就懂得给客人端茶倒水，那绝对是左邻右舍都要夸赞的。
王明霞原本就想干这些活计，看到儿子先一步把事情都做了，又是惊喜又是意外。
这儿子平日里可是惫懒的很，没想到关键时候这么给自己长脸。
程婉仪和侯万全看着秦扬异常熟练的做着这些事情，两人也是啧啧称奇，毕竟这孩子才五岁，尤其是对比屋里另两个怯生生不敢动弹的孩子，这就更显得秦扬惹眼了。
程婉仪看着秦扬沏茶，待他放下暖水壶后，她询问道：“秦扬小朋友，你几岁了啊？”
秦扬连忙回答道：“阿姨，明天我就正式五岁啦！”
程婉仪一怔，她只听着这孩子五岁，原本想着可能五岁几个月甚至快六岁了，没想到还要小一些。
小一些好啊，不满五岁，和五岁多，放在新闻里那就是天差地别的差距，不满五岁救了人，和五岁救了人，总是前者更让人动容一些。
报道，必须报道出来！
看着秦扬小心翼翼端着茶碗放在她跟前，程婉仪下定了决心，她转头看一眼王明霞，赞许道：“大姐，你这孩子培养的真好，小小年纪就知道救人，我们报社就愿意宣传这种好人好事，所以打算做一篇新闻报道，让咱孩子也上一下报纸！”
程婉仪说的话，自然是王明霞十分乐意听的，当妈的就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孩子。
王明霞都听得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听说孩子要上报纸，简直她结婚领证时都要高兴。
她看看秦扬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不太满意，于是拉着秦扬便往卧室里去，还对程婉仪解释道：“我去给孩子换身衣服啊！”
程婉仪原本还想拦着，毕竟就算是照相，放在报纸上那也是黑白照片，穿什么衣服其实并不重要。
但王明霞动作太麻利，说着话就已经把秦扬拉进卧室了，程婉仪也只好随她。
坐在沙发上，程婉仪看看拘谨地在八仙桌旁站着的两个孩子，一个瘦小的小女孩，另一个则是那个调皮捣蛋的小胖墩，一人扶着一个桌子腿儿。
“嗨~”程婉仪对两个孩子笑着招招手。
结果俩孩子都有些慌乱，尤其是那个小女孩，一歪脑袋，顿时砰一声撞在了桌子上，她也不吭声，只是捂着脑袋开始簌簌掉眼泪。
程婉仪连忙站起身跑过去把小女孩抱起来，一脸歉意道：“撞疼了吧，阿姨给你说对不起啊！”
桌旁站着的那个小胖墩这时小声开口说话了，他有些紧张地看看程婉仪，对她说道：“你得打桌子！”
“打桌子？”程婉仪好奇地看一眼小胖墩。
就见那小胖墩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点头道：“对，你得打桌子！”
说着，他便伸出巴掌在大桌子上拍了一下，生着气说道：“让你碰米花，让你碰米花！”
啪啪啪拍完桌子，他又对程婉仪嘱咐道：“你再摸着她的头，说【摸摸头，吓不着！摸摸头，吓不着！】她就没事儿了！”
程婉仪看着这个小胖墩正儿八经的样子，顿时哭笑不得，但再看看泪眼婆娑的小女孩，又有些心疼，于是依着小胖墩的话，一边抚摸周米花的脑袋一边柔声说道：“摸摸头，吓不着！摸摸头，吓不着！”
不知道是摸头起作用了，还是碰撞的痛感消失了，怀里小女孩很快就停止了落泪。
程婉仪把周米花放回地上，又摸摸她小脑袋道：“好啦，玩吧，别再碰头了啊！”
周米花点点头，又挪步走到了桌子腿旁，一脸期盼地看着卧室方向。
程婉仪也看得出，这俩孩子都以那个叫秦扬的小孩为中心，想想秦扬那般小大人一般的表现，觉得这样倒也正常。
那边卧室里，秦扬看着母亲翻箱倒柜给他找衣服，没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给他换了三套衣服了，照照大衣柜的镜子，觉得不满意又给他脱下来，然后继续换别的衣服。
秦扬家中虽然境况一般，但上面有个大爷和大姑，另外还有三个舅舅，所以他从来没短缺过衣服穿。
当然衣服也并不全是新的，堂哥表哥甚至表姐换下来不穿的衣服，都会拿给他，王明霞将衣服改小一些就能直接穿。
王明霞翻了好一会儿，直到又翻出一件蓝白格子的海魂衫来，她才眼睛一亮的停下来。
“就这件儿吧，精神，有派头！”
一边嘀咕着，王明霞一边把海魂衫给秦扬套在身上，对着镜子瞧了瞧，总算满意地点点头。
秦扬任由母亲给他捯饬，等看到母亲又拿出她十分珍贵的友谊雪花膏，他顿时生无可恋。
“来，抹点香香！”
王明霞手指头在雪花膏瓶子里剜出一些雪花膏，在手掌心里抹匀实了，然后两个巴掌便糊在了秦扬脸上，像给墙抹水泥一样在秦扬脸上涂抹了好一会儿，这才满意地把他又拉回堂屋。
押着儿子往记者面前一站，王明霞笑道：“好了，采吧！”
程婉仪等了七八分钟，见两人终于出来了，总算松口气。
这其实也不算过分，她整日面对形形色色的被采访者，什么样的人都见过，那种坚持要洗个澡理个发才肯拍照的都不算少见，所以看到秦扬只是被母亲给换了一身衣服，她也可以理解。
程婉仪向侯万全示意一下，侯万全点点头，拿着相机做好拍照准备。
拍新闻照片是个费钱费力的事儿，需要省着点使用胶卷，所以为了不浪费胶卷，大部分采访新闻都需要被采访者配合摆拍，偶尔摄影师抓拍几张，就比较考验摄影师功力了。
侯万全沉浸这个行业多年，就连电视台有时候人手不够都要借用他去帮忙，本身技术过硬，让他对于摆拍是有些排斥的，所以，他一开始就做好了抓拍准备。
程婉仪也有自己的打算，她在日报社供职，早就苦恼新闻太少了。
毕竟整个县就这么大，偏偏发行的又是日报，哪有那么多新闻进行报道，以至于报纸上几乎长篇累牍都是县领导的讲话稿。
这次采访，她打算好好做一期新闻报道，所以肯定不单单采访秦扬这个当事人。
需要采访的人还很多，比如那个被救下的小女孩，比如卫生室的医生，比如秦家村村长，甚至还要采访一下村子里的村民。
只有采访足够多的人，才能更大程度还原这件事情，并多角度对这件事情进行解读。
而所有事情围绕的一个重心，就是五岁小男孩救人了，也就是眼前的小男孩秦扬！
看着眼前站着的丝毫不见紧张的小男孩，程婉仪暗暗点点头。
她采访过太多人，大部分人遇到采访都会露怯，会很不自然，而眼前这孩子十分镇定，处事不惊如同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让程婉仪不禁想到她那个经常上电视的侄女。
村子里的孩子能培养成这样，尤其还是这么小的年纪，当真是难得啊！程婉仪默默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