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像个外人
待周米花洗漱完，秦扬又扶她到饭桌前坐下。
桌前放着药和水，还有一罐白砂糖，王明霞用勺子舀了一勺白糖，对周米花道：“先把这些药吃了啊，药有点苦，不过不用怕，吃一片药，吃一勺糖。”
“我不怕药苦！”周米花有些骄傲地说一声，然后拿起一个药片放嘴里，端起杯子咕咚喝一口水，然后又拿起第二个药片放嘴里，继续喝水吞咽。
毕竟是小孩子，说着不怕苦，可吃药时嘴巴还是咧了咧，尤其比较大的药片，一口水咽不下去的话，卡在嘴里更是苦的难受。
“来，等下再吃，吃勺糖！”见周米花又要拿药片，王明霞连忙拦住她，将勺子递到她嘴边。
周米花抿抿嘴巴，然后听话地张开嘴，白糖入口，顿时满嘴甜蜜。
王明霞收回勺子，夸赞道：“米花真勇敢，比扬扬都勇敢，扬扬吃药，吃一口药要吃三勺糖，有的时候还得捏着鼻子灌。”
秦扬挠挠头，只当没听见。
等到吃完药，周米花看看自己面前的一碗大米粥，她抿抿嘴巴，端起自己的碗又要站起来。
王明霞笑着看她一眼，询问道：“怎么了，米花，饭不满吃不饱吗，没事，吃完再盛。”
周米花摇摇小脑袋，喃喃低语道：“我去外面吃。”
“去外面吃干什么，坐这里吃就行啊！”王明霞有些不解。
周米花摇摇头，小声解释道：“姥爷说，女人不能上桌吃饭的！”
王明霞顿时愣住，秦永正和秦扬也都停下了夹菜的筷子。
“哪那么多臭规矩，就坐这里吃！”
王明霞伸手按住周米花肩膀就把她按在了凳子上，气呼呼骂道：“这个周邪驴，不是个东西！”
其实这个年代农村的确有吃饭女人不上桌的说法，但并不是平日不让上桌子吃饭，而是过年走亲戚或者吃席的时候，男女分桌吃饭。
喝酒的男人上大桌吃饭，女人不怎么喝酒，在小桌上吃饭，其实菜都是一样的。
当然，也有不分桌的，但因为炒菜做饭往往都是女人操持，所以往往做完饭后，女人才最后上桌，或者直接就在厨房对付着吃完了。
但看周米花的反应，想来平日里她家吃饭的时候，周传贵是不让她上桌子一起吃饭的。
秦扬心中感慨，也就是现在一些老人思想传统，再加上计划生育的原因，所以很多人比较重男轻女。
等到三十年后，生一个女儿不知道多宝贝呢，女儿才是贴心小棉袄！
被王明霞按在凳子上，周米花有些茫然失措，等看到王明霞又把一个煮鸡蛋磕在她面前桌面上，她就更加茫然了。
王明霞皱皱眉头，询问道：“周邪驴，哦，就是你姥爷，他不会都不给你吃鸡蛋吧？”
周米花点点头老实回答道：“姥姥也不吃的，都给姥爷吃，因为姥爷辛苦！”
“他辛苦个屁，地里活儿不都是你姥姥干的！”饭桌上气压顿时就低了下来，王明霞呼呼喘口气，似乎气得不轻。
秦永正没说话，拿起自己碗前那颗鸡蛋，也直接伸手磕在了周米花面前。
而秦扬和秦永正差不多同一时间，也将自己的鸡蛋推给了周米花。
周米花愣了愣，眼眶一红，连忙摆着手，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王明霞叹口气，帮周米花把鸡蛋剥开，递给她安慰道：“吃吧，家里有的是鸡蛋，以后想吃鸡蛋了就给婶婶说啊！”
以前有周传贵这头邪驴在，大家都不愿意和他家里打交道，所以即使知道周米花过得孤苦了些，但具体家里怎么过的大家还是不了解。
而且就算知道了大家也不敢伸出援手，免得被周传贵堵在门上骂，如今这头邪驴死了，王明霞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
周米花看着剥好的鸡蛋连忙摆摆手道：“婶婶先吃！”
“让你吃就吃！”王明霞拉过她的手便把鸡蛋放她手心里，同时又看儿子一眼，教育道：“看看，看看，人家米花和你一样大，都知道让我先吃，这就是孔融让梨！”
秦扬翻个白眼，咋又带上我了？
一顿饭吃完，秦扬觉得周米花更像是家里的孩子，他反而像是个外人了。
尤其是吃完饭后，周米花自觉开始收拾碗筷，这让王明霞对于儿子的怨念更深。
秦永正果断出门，留下秦扬独自承受王明霞的唠叨。
“行了，米花，让我来吧，你现在好好休息，再回床上躺着去吧！”抢过周米花手里的碗筷，王明霞笑眯眯对她叮嘱着。
转头又看一眼秦扬，拉着脸道：“眼里看不到一点儿活儿！”
秦扬连忙伸手一指周米花，对母亲嚷嚷道：“妈，我照顾米花！”
王明霞总算停下唠叨，算是默认秦扬也是做事了的，她将碗筷都收进洗碗盆里，然后端着去了院子里洗刷。
见母亲离开，秦扬总算松口气，他敲敲周米花的小脑袋，叮嘱道：“以后不用这么勤快！”
周米花疑惑地看看他，似乎有些不理解。
秦扬见她一副求知的眼神，摇摇头放弃，总不能告诉她：你这样会显得我很懒吧！
“回屋躺着吧！”秦扬对周米花说一声，然后便扶她去卧室。
周米花点点头，跟着秦扬往卧室走，只不过眼睛却往电视柜上那台黑白电视上瞟了瞟。
秦扬察觉到她的目光，于是问道：“要不先看会儿电视？”
周米花眼睛里顿时又多了些神采，小声道：“好！”
终究还是小孩子啊！
秦扬又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便走到电视机前将电视打开，啪啪啪拧了几下调台转钮，最后停留在《西游记》上。
这个时间点儿也没什么动画片，能吸引小孩子看的也就这个《西游记》了。
周米花坐在沙发上，神情专注如同朝圣。
她家里没有电视机，但夏天的时候，因为很多人会把电视机抬到院子里，一边乘凉一边看，所以她会假装在门口外边玩，偷偷看别人家的电视。
今天能这么近距离的看电视，让她感觉幸福感满满。
秦扬则有些百无聊赖，毕竟这部电视剧他看了太多遍了，剧情都能背下来了，于是便拿了一根火柴坐在沙发上掏耳屎。
没掏几下，外面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是秦笑笑。
见秦笑笑急匆匆跑进屋，秦扬打招呼道：“笑笑来啦！”
秦笑笑哼一声，她看一眼周米花，又看一眼秦扬，伸出小手喊道：“秦扬，你还我唐僧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