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现在已经很出名了吗?
坐在陈礼对面的诸葛亮已经快绷不住了,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辩论时,说话如此直白的。
陈礼句句都在骂人,基本上没有在就事论事。
而且叔父说的每句话,他都能够找到独特的观点来攻击,角度十分清奇。
“我听说,徐州琅琊的诸葛先生乃是高贤,所以特意来请见,可是到了此宅,却发现并没有见到,甚是可惜。”
诸葛玄知道他话里这是说自己并非贤者,于是开口问道:“在陈县令的心中,要如何才能算贤者呢?”
“我听人说,有贤相请则坦然,身处祸乱则泰然。诸葛先生欲举家离开徐州,却慌不择路,不辨黑白,我主治于沛,听闻贤者之名方才邀请,日后定会送先生去荆州。”
“而先生却是无视,且断然拒绝,好似担心被扣在沛国一样。”
“我主连徐州都不要,难道还会强留先生不成?诸葛先生认为,徐州重要还是您重要,我主与刘表同为汉室宗亲,是此情谊重要,还是所谓士族人才重要?”
“而且我至此,已发了数封书信,求见先生,却未曾得到回应,如此傲慢,又岂能称之为贤才呢?”
诸葛玄听得满脸涨红准备赶人,但是最后这一句忽然把他弄愣住了,脱口而出:“什么?我从来没收到过书信。”
“真的吗?!真的没收到吗?”陈礼忽然眼神一滞,立起身来目光诧异。
“真的。”
诸葛玄丝毫没有半点心虚,他的的确确就只收到了几次口信,但都是婉拒,并没有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虽然他的内心深处,的确有这样的顾虑,他担心被强留在徐州或者沛县。
同时也想尽快回到荆州和刘表复命。
这次回到徐州家乡来迁徙族人,已经是冒险入境了。
“那是我的问题,”陈礼连忙在自己胸膛拍打了几下,而后拿起桌案上的酒,自己倒了一碗,一饮而尽,道:“诸葛先生,方才是我不理智了,在下给您赔罪,在我的心中,您还是有仁德大才的,你曾经……”
“那一年……”
“昔日……”
陈礼陷入了沉默。
诸葛玄倒吸一口凉气。
你他娘的欺人太甚!!
你倒是说啊!我的事迹,你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不必多说,我倒是听过不少陈县令的事迹,”诸葛玄的脸色顷刻间垮了下来,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即将失去理智的状态。
看得诸葛亮在陈礼对面眼神大亮、兴致盎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儒雅的叔父被人气成这样,就好像被无赖缠上来辩论了似的。
但以往,无赖的身份可见不到叔父。
而能当上县令的,又怎么会存在这等话语俏皮、不修行检的无赖呢。
“陈县令常不在任上,好游山玩水、喜宴请友人,却能传出才干之名,可谓用心也;令主公刘玄德,或许也是如此,他无族谱佐证,乱世之中无从可考,或许族脉稀薄,却能自诩为汉室宗亲,此非是趁此时机沽名钓誉否?”
即便是真的,依照他之前的事迹来看,刘备也只是旁脉的一支,大汉多少汉室宗亲,已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陈礼微微一笑,拱手道:“这句话,诸葛先生又说对了!我家主公不光要自诩汉室宗亲,而且以此为旗,治理百姓,为的是民心依旧向汉,诸如刘景升、刘君朗等宗亲,皆是如此。”
“这天下,汉室宗亲遍地都是,当年封地无数,繁衍百年,能称宗亲者,宛若普通人一样,可是现今在当世能成为一方诸侯的汉室宗亲,又有几人呢?”
“能以此为名义,收容百姓,并且卓有政绩的又有几人呢?”
这番话,让诸葛玄无言以对,但是却让诸葛亮深以为然的点头。
“你说得对。”
诸葛玄深深地感叹了一声,若是刘玄德真的有这样的心胸、志向,那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人物。
陈礼所说的话,倒是也对,我深陷蓟县不能通行,广陵、下邳战事不断,荆州的人要来接我,非得一月不可,甚至还可能更久,我何必在这里虚度呢?
“陈县令之言,倒是有几分英雄气,”诸葛玄心绪平静了下来,并且原谅了方才陈礼的冒犯,微笑道:“之前是我失礼了,既如此,你之前相请,我应该前去才是。”
“那么,今日便算是你我结交,你要何所请,可敬请说来。”
诸葛玄稍稍坐正了身姿,面容上又重新浮现出了悠然自得的神情傲气。
陈礼登时眉开眼笑,拱手行礼:“既然先生肯结交,便是在下的荣幸,方才一番言语,皆当做是玩笑话便是,是在下出言不逊了。”
“嗯。”
诸葛玄点点头。
诸葛亮瘪了瘪嘴,又是这样,每次到这种时候,一般都是有求于叔父,只不过以往别的人都是有人书信推介而来,这次却是靠着这陈礼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得到了叔父赏识而已。
想来,应该就是在境内举荐贤士,为他们治理沛国之事。
陈礼接着道:“我来此,是特意请您的侄儿,诸葛亮,到沛县安住一段时日,若是可行,我想与他结交。”
“啊?”
“啊!?”
这叔侄两人全都立起了身来,伴随着诸葛玄的脸上微微发红,他们灼热的目光都聚在了陈礼一人的身上。
“?”
陈礼也愣住了,“有什么问题吗?二位?”
他对面那个年轻小子直接拱手道:“我就是诸葛亮。”
诸葛玄嘴唇蠕动着,喃喃道:“他才十四,陈县令何故要结交?”
“哦,慕名而来,”陈礼干脆利落的回道。
“我听说,诸葛氏的神童诸葛亮,有异才、善巧思,能制出当世罕见的巧具,我在沛县,也制了不少,将农耕之器、甚至是兵刃,都有所改良,想与其共享一番。”
“当真?”
诸葛亮对这些还真的是感兴趣,而且每每有巧思,都会自以为远超同侪,乃至于有施于百姓的冲动,只是因为家族家规,所以一直没能施展。
但是陈礼怎么会知道自己名号的?
难道,我现在在外面已经很出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