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里坊市遇旧人
来到一处门牌下，众人约定，日落之前在此碰面，随后各自散去。
两兄弟自去搬货，夫妻俩去酒楼当厨，杨老修的丹药，自送去固定商家即可，随后就在那里喝茶，直到太阳下山便回去。
各人买卖各自做，并无他人来帮忙。
李行舟吃了上次云纺阁的亏，没有实力之前，便不敢再去大宗商家。
为了这趟买卖，他还戴了个斗笠，低头装作深沉，拿黑布裹了脸，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眼睛，一路来到黑市地方。
收了附近数十只跟屁虫，确认无人跟踪，这才甩下一张除尘符，弄出个干净地面，安心铺上红布摆摊。
这摆摊可有学问，不能直接摆在空地上，要用大红绸布，一是隔开地上灰尘，显得物品干净。
二是红色招人眼，人远远一看便知，这里有个摊子，才会走近来看，这摊上卖的什么。
三是随时好收，四角缠做一处，便是一个包裹，随时都能收摊跑路。
在摊上排开那些符纸，为防被风吹走，每叠符纸上还垫上石头，这些都已提前备好，拿出来就能使用。
见他盘腿坐于地上，将两手插于腋下，坐等有人询价。
此处乃是黑市，大多人亦是如此，也就不奇怪了。
但见人来人往，到了中午时分，终于有个修士蹲在摊位前。
“这些都是什么符？”他问。
“有清洁符，疾风符，爆炎符，神行符，传音符，土墙符，泥沼符，金刚符，闪现符，不知道友要买什么符？”
“都怎么卖的？”
“每样三张一颗灵石，清洁符不算在其内，若是要买，白送你几张清洁符。”
那修士拿起一张符纸，确认其中含有灵力，点头确认无误后，才道：“这样吧，每样各来三张，再送我十张清洁符。”
“承惠八颗下品灵石，请道友收好。”
那修士在地摊上排出八颗灵石，每颗都有鸽蛋大小，李行舟将符纸递过去，对方拿了便走，李行舟亦取过灵石。
取过那八颗灵石在手，颗颗晶莹剔透，如同粗糙的冰糖。
初次摆摊，卖得钱了，李行舟一番心酸。
自从穿越至此，被人逼着吃狗剩下的饭，钓鱼为生拾得至宝，卖灵蚕艰难度日，被恶霸逼到绝境之地，一路走来，上顿不接下顿，终于有个正当行当，能养活自己了。
他决定不用这八颗灵石，将其当作一生之珍藏。
开过一次张后，生意也源源不断，直到日落前，除去清洁符以外，都卖得差不多了精光，收了摊位，背着大红包裹来到约定地方。
见他笑盈盈，喜滋滋的，潘金氏笑问：“李小哥一定是将那些清洁符都卖了，才如此高兴吧！”
“哈哈，是卖了不少钱，我的清洁符还好用么？”
“好用，好用。”
苦力强道：“我兄弟俩搬完货物，使一张清洁符，浑身清爽，就连汗味也无了，好像洗过一次澡。”
“俺们那些工友都夸俺们嘞，说有闲钱买这玩意，各个都抢着要，你可一定要再给我们哥俩几张。”他兄弟苦力旺道。
“行，可以，等过几日一定奉上。”
“走吧，回家。”杨老修道。
众人于是结伴回到住处。
过几日，李行舟还在原地摆摊，岂料上次买符纸那个修士又来了，上来便问：“道友，每样再给我十张，不，三十张，敢问还有么？”
这修士前日去南疆大山深处寻草药，想着来买些符纸防身。
恰好买了李行舟的符纸，回来时，遇见一伙劫修，追杀于他，便随手扔出一道爆炎符。
想着能拖一下对方也好，没想到符纸一扔出去，炸出一团冲天蘑菇火球，那伙劫修被炸的人仰马翻，他也被气浪掀起倒飞出去。
起来看时，那伙劫修死伤大半，躺在地上哀嚎，死活难料。
方知之前卖他符纸的，是个符修高手，威力比之寻常符纸，多了几十倍不止，价格却异常亲民。
逃得一命后，便再来这里寻找，本以为对方不在了，没想到竟又遇见。
“你买这么多，我暂时没有。”
“那这些符纸，我全买了，下次还在这里恭候大驾。”
“好，承惠三十颗灵石，清洁符全送道友了。”
“下次可一定还在这里，我再来买阁下的符，有多少，便要多少。”
即使用不了这么多，转卖出去，也赚得不少灵石。
“一定一定。”
李行舟笑哈哈的递过符纸，等对方走远后，脸色翻的阴沉。
这次吃个教训，摆一次摊位，下次便换个地方，不在这里摆摊了。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秋末，这一天，李行舟并没去黑市摆摊贩卖灵石，而是在坊市大街上闲逛，购买些炭火，为冬日作打算。
此刻他身穿靛蓝色长袍，袍内乃是一副精装，小腿打绑带，两手带皮质护腕，框住里面袖口，足踏一双厚底布鞋，精神抖擞，阔步行走。
心心念念的储物袋，也早挂在腰间。
正走间，面前走过一队城主护卫，领头一个少年见了他，将队伍喊停，独自一人来至他面前。
这突然变故，李行走暗中并起两指，藏在身后，表面波澜不惊，其实内里心惊肉跳。
“莫非我被认出来了？”
那少年腰间跨着刀，走到李行舟面前，露出一副惊喜神色，捉住他肩膀，道：“星洲兄长！你怎会在这里？”
李行舟欲待发作，看面前这个少年，似是有些相识，仔细看过对方，不久才说：“你是？”
“归海呀！我是归海！兄长你忘了么？”
李行舟这才恍然大悟：“李归海，你是归海老弟。”
“对，没错是我，你们先去巡逻，我和兄长叙旧，去去就来。”
那少年叫队伍自去巡逻，要与兄长叙旧，和李行舟来到一处茶楼里坐下，那少年叫：“沏两壶茶。”
茶楼小二自去安排，不一时，两壶热茶摆在两人面前。
少年喝一盏热茶，依旧喜不自胜：“想不到在这十里坊市得遇兄长。”
李行舟亦恍然：“没想到偶遇老弟，不知为何做了这城主府的巡逻护卫？”
这少年和他一样，是云锦城中李家子弟，小时候扒过一个盆里的饭，因此长大了也互相认得。
李星洲，是他族中姓名。
至于为何改成行舟，那本就是他原来名字。
他母亲本是家族中一婢女，怀孕时，被人赶到一条小船上，在小船上生的他，取名为行舟。
登记族谱时，家族里记名的长老嫌行舟不好听，遂改为星洲。
长大到五六岁时，因为偷吃了供台上的糕点，被逐出家门。
若论起身世，李归海这小子比他还惨。
云锦城十几年前，第一家族李家就曾发生过一件丑闻。
那时李归海尚且年幼，只有四五岁。
从族中学堂归来，发现家中大门半虚掩着，他推开门进去，想去呼唤母亲，却闻得卧室里面有哼声，小孩子好奇扒住门缝观看，竟发现有两只白色大肉虫在床上扭动。
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他某个族叔。
他于是慌忙去告知父亲，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只说母亲跟族叔打起来了。
他父亲急慌慌赶回家里，见到这一幕，气的当时就举棒就打，不过修为地位均不及别人，反被打个半死，提着裤子溜了，临走前还不忘嘲讽几句。
李归海的父亲气急，拖着伤上告家族长老，只求能严惩对方。
谁料家族长老竟只想遮掩下来，最后只让对方赔些钱了事，经过再三上告，终于在某天夜里，被人套住头一番毒打。
赔的钱本就不够治伤的，又一轮毒打加上，人也渐渐有了下世的光景。
他父亲临死前大骂奸夫，淫妇，家族，就连四五岁的儿子也不放过，随后竟然回光返照，悄悄在他耳边嘱咐，等长大后一定要帮他报仇。
后来此事被看不惯的人抖出，城中哗然，都道李家向来以治家严明为家训，没想到竟生出此事，真是贻笑大方。
家族长老面红了，才把始作俑者从执事降为一般执事。
那时节的某日，两人吃了族中饭堂里的发霉馒头，呕泄不止，相互搀扶着出茅房。
“兄长，我好饿啊！那里有桶剩饭，我们吃了它吧！”
“不要看，那东西都是主家子弟们吃剩下的，准备拿去倒掉给狗吃。”
李行舟还想阻止他，归海小弟就已经扒住桶边了。
“兄长你看，这里面有鸡腿诶！”
小孩眼里闪着精光，举起一只油汪汪的鸡腿，献宝似的伸在他面前，看起来齐齐整整，连个牙印子都没有。
李行舟忍不住咽了口水，抢过一把鸡腿就啃。
吃不饱，两个在桶里一顿翻。
“哇！底下竟然还有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