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挑来担恶水
半月后，万里之外，一处马车商队。
商队领头扯住缰绳，叫声：“前面就是万虿国了，前方拐道过了十几里，有座飞天蚂蝗林，非常险恶，需得万分小心，权且休整一夜，过后再打算进城。”
消息口口相传，传至车队后方，挨个停稳马车，车夫苦力还有修士，一行千八百人，安营扎寨，挖灶台，升起炊烟袅袅。
几个伙夫手里活不精细，不等水开锅，倒下半袋小米搅合，取下几颗带泥青菜，来时在沿路村庄采买，想洗一洗，水没多少了，叫声：“没水了，你们谁去找水来。”
将那些带泥青菜，捋下黑泥，塞进桶里搅合搅合，随便应付，若不是不洗就煮，会将米煮黑不能吃，招致其他人来骂，他真就不洗了。
也不管有没有洗干净，撇下青菜丢进锅里，等水开过半响，小米滚成一大锅浆糊，就是个小米青菜粥。
车夫苦力蹲在地上，伸出大碗，等待着施粥的人。
那些修士老爷自开了小灶，没有他们苦力人的份，只能有这碗粥喝。
伙夫提着桶，身后跟个帮厨的，手里提着个咸菜桶，挨个施粥，如同喂猪食。
帮厨的在后面，舀半勺咸菜在粥上，那些干苦力的，蹲在原地喝起粥来。
众人正喝粥处，只听见身后马车轮边，有人喊叫：“好美味的肉羹！”
一时间都被勾起馋虫，几个商队苦力转过去，看见有个中年书生，三四十岁模样，凤目浓眉，面白长须，身上长褂青不青，黑不黑，大半脏污似乞丐。
靠在马车轮上，一边喝粥，一边咂嘴，依旧说：“好美味的肉羹。”
其实那不是肉羹，是那小米青菜粥，黄澄澄浆糊模样，上面有几片青菜叶子，细看之下还有菜根，若不是浓稠些，不是个黄汤淡水，几乎不能吃饱。
几个信以为真，扳过那书生的碗，笑说：“杨道，你发癫了，这哪里是什么肉羹，分明是个小米粥嘛！”
“你们懂什么？”
那书生叫杨道，杨道说：“我以前每日，都有肉羹来吃，如今落魄了，忆起以往快活日子不行？”
几个不理睬他，转回去了，书生杨道吃饱喝足，见有道高大身影走来，这杨道，有些会相面貌，见虎大相貌堂堂，身躯凛凛，气势威猛雄浑，看出是个厉害武将。
虎大手里拿着碗小米粥，打从他面前路过。
他赶上去，拦住虎大劝：“虎大，我前几日与你说的，日后就跟随我如何，你家那小老爷，才不足二十年纪，跟着他，有什么好处？不如跟我。”
见虎大不理睬，他又跳去拦住，说道：“别看我现在落魄，我此去，是去投靠个藩王势力，在府上做幕僚，你若肯跟我，久后必飞黄腾达。”
“你说够了没，我还要给老爷送粥呢。”
“其实他们都不识，我有识人之能，识得你有万夫不挡之能，还是弃了你那小老爷。”
虎大不耐烦了，手下略微使力，推了那杨道一跤，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杨道仰头望天，无奈道：“唉，天让我杨道受这种苦头。”
李行舟在马车里掀了帘子，虎大进来道：“老爷，粥打来了。”
其实若不是李行舟有令，这段日子不要引人注目，早将那个不耐烦的人杀了，虎大不解道：“老爷，你为何不让小的杀了他？”
自逃出黑石城后，两个把那些灵石，都藏在深山洞穴里了，方圆不知多少里了无人烟，只带了半柜子灵石，寻个商队加入。
也不怕白家告示通缉，黑石城距离此地，足有万里之遥，告示要猴年马月才到这里，这九荒修仙界广袤无边，换个地方人就不识。
这万虿国邻近千里，便是那尸僵国了，论及两国风土人情，正合李行舟之意。
万虿国，乃是个虫修国度，这里虽不说人人都是虫修，但十个也有七八个是，马陆有车马般大，上面能坐十几人，蜻蜓有几丈来长，能当作坐骑，在空中旋飞停滞，灵动变换方位。
对李行舟来说，他有仙虫鼎，这万虿之国度，简直就是他的天国。
此次来，便是要一口气，炼化出许多仙虫，让修为实力更加进步。
刚才看见他们煮小米粥喝，想着忆苦思甜，叫虎大打一碗来。
“我之心魔，更加厉害了。”李行舟说道。
这些日子里，他心境不稳，半夜里总梦见，有数不清的漂亮仙子，在他身边周围环绕，哪个少男不怀春？
借着小米粥忆苦思甜，才将邪念暂时遏制。
才吃得半饱，却也足够了，掀帘子跳下马车，打理身上衣服，在林间散步解闷，虎大在身旁紧随。
只见多年古树参天，林海茫茫浩瀚，绵延不尽其数，松树裹紧红鳞，梧桐怪状不可言，观之不尽看之不绝。
见得林间有苦力，挑了担山泉水，来至马车队边，叫道：“有水了。”
众人都上去舀水喝，轮流拿葫芦瓢舀水，李行舟一时间有些口渴，见有甘甜的山泉水，摘片树叶子，折成角要舀水喝，突然被虎大压手，拦住不让他喝，只是摇头。
莫非这水有蹊跷？李行舟端着那山泉水，与虎大来至一边，看他怎么说。
“老爷，那水喝不得！”虎大说道。
“怎么喝不得？”李行舟纳闷。
“老爷知道小的出身，水里出来的，自然也有能认水识水的神通，哪些是好水，哪些是坏水，小的一看便知，那是恶水，喝下必有坏事发生。”
李行舟吃了一惊，道：“常听别人说‘穷山恶水’，穷山未曾见过，没想到恶水如今见了，却不知，是什么样的恶水？”
“这个小的亦不知，只劝老爷别喝便了。”
两个说的不久，再看时，叶角的水漏去大半，把山泉水撇去，树叶丢了，再回到马车里，取自己的水来喝。
等到晚上三更半夜，在马车内打坐，思虑不宁，忽问起帘子后虎大：“白日里那恶水，到底是个什么恶水法？”
虎大思虑道：“据小的观之，那恶水之地，必有妖魔栖身，只不过为什么放过那些凡人，任凭他们打水，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却是不知。”
李行舟暗中点头，曾听闻过，古时就有哑泉的传说。
相传古时军队，大批人马行至哑泉旁，天气炎热，都忍不住去饮那泉水，只要喝了哑泉的水，悉数中毒，口中嘶哑说不出话来，只有喝了另外一处灵泉之水，才能恢复。
只听那虎大说，白日里挑来的水，是恶水，当时就不曾喝，复又紧闭双眼，使个打坐法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