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笔记
日子逐渐步入深秋，天气也一点点冷下来。
已经是不用纠结裤袜厚度，在清晨寒冷和正午燥热中做选择的时候了。
浅山椿绘抱着新的习题册从樱花咨询社返回教室，脸上有着笑容，浑身终于有了些稳定的青春阳光气息。
半个多月的努力迎来成效，虽然还没有经过考试验证，但她明显察觉到自身的进步——再面对那些数学题时，已经不是全然束手无策了。
不说摧枯拉朽，但至少在她的笔下，“解”字不再是孤零零的被印刷字体淹没，而是有了新的力量，新的援军，和敌人厮杀的有来有往，互有胜负。
这种实打实的进步很难不让人欢喜。
浅山椿绘笑容不自觉更甚一分，又拍拍脸颊，如若珍宝般拿出一份笔记，学习它的记录方式。
“在看什么？”
柊千鹤不知何时靠近，自浅山椿绘肩膀上探出脑袋，看向她手中的笔记，眉梢微挑：“好熟悉的字迹……难道是佑的？”
“呀！”
浅山椿绘吓了一跳，身躯颤了颤，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手中的笔记便被人抽走。
“嗯哼~，果然是他的。”
柊千鹤翻看两页，将笔记本合上，狐媚眼笑吟吟看向浅山椿绘：“你们的关系果然很好，现在到哪一步了？”
“……还给我。”
浅山椿绘下意识站起身，鼓足勇气和柊千鹤对视，“请、请你把它还给我。”
她在这一刻，甚至有了自己是直面大魔王的勇士的错觉。
“什么？声音太小我可听不见哦~”
柊千鹤拿着笔记本在浅山椿绘面前晃晃，看着她随着笔记本转动的眼睛，明知故问：“你是想要它吗？”
浅山椿绘吸了口气，加大声音：“请把它还给我，千鹤。”
“哎呀，这么凶做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柊千鹤一副委屈的模样，随即身躯微微前倾，看向浅山椿绘的眼睛，语气轻佻：“我可以把它还给你，但……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和佑，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
“想好再说哦，椿绘。”
柊千鹤那双漂亮的狐媚眼中看不出真实情感，轻声道：“说谎的孩子，可是会受到惩罚的。”
“……”
浅山椿绘抿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心中情绪复杂繁乱，如同一团混乱的毛线球，只能从中分辨出最明显的几种：甜蜜，喜悦，以及难以忽视的茫然。
这份茫然如同大海，承载着甜蜜与喜悦化作的船，而深海之下潜藏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柊千鹤忽然站直身体，唇角微翘，将笔记放在浅山椿绘课桌上，“椿绘，你有想过未来吗？”
浅山椿绘似乎没反应过来，看着有些呆愣：“未来？”
“对，未来。”
柊千鹤颔首，曲起手指轻轻叩了叩笔记本表皮，“或者换个问法，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学习？”
“因为，因为我想要个好成绩。”
“那为什么想要个好成绩？”
“因为……我想考个好大学。”
“为什么想要考个好大学？”
“……为了，为了……”
浅山椿绘嘴唇动了动，忽然感觉有些回答不下去。
“为了找到一份好工作，赚很多很多钱？”
柊千鹤贴心帮她补全话语，“然后找一个和自己一样优秀，或者比自己更优秀的人，恋爱，结婚，生子？”
“……嗯。”
浅山椿绘有些脸红，不明白为什么柊千鹤可以把这些话这么平静地说出来。
“那么考上更好大学的成功人士，就是更优秀的伴侣，更甜蜜的恋爱，更幸福的婚姻，和更可爱的孩子？”柊千鹤笑起来。
“……”
浅山椿绘害羞的很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或者捂住柊千鹤的嘴巴。
“可是然后呢？”
柊千鹤收起笑容，直视她的眼睛：“你的孩子也许不聪明，也许聪明但不爱上学，即使努力读书也考不上好高中，或者考上了好高中……”
她轻声道：“她，或者他，就又成了现在的你。”
如同一个可悲的，无法被打破的轮回。
“……”
浅山椿绘怔住，感觉自己被巨大的无力感包裹，她努力将柊千鹤的话语赶出脑外，垂下眼眸：“我听不懂你说的大道理，我只知道，我能来这里上学……已经很辛苦很辛苦了，我不能对不起这份付出。”
“哎呀，怎么还不开心了？只是闲聊而已啦，椿绘。”
柊千鹤拍了拍手，驱散低沉的气氛，带着莫名笑意提醒道：“有佑帮你，不需要担心这些，已经过去了，对不对？”
是啊，古川君说过会帮我的，他那么善良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帮我的……浅山椿绘反应过来，不觉间松了口气。
“说起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柊千鹤似乎有些好奇，“可以告诉我吗？椿绘。”
“唔……”
浅山椿绘犹豫两秒，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开口道：“我看到了古川君社团的传单，被上面的内容吸引，这才……”
她简单描述了一遍。
“竟然是这样！我想起来了，我好像也见到过同样的传单，还以为是恶作剧呢。”
柊千鹤似乎有些懊恼和遗憾，随即称赞道：“佑真是个善良的人，其他优等生——包括我在内，恐怕都不会像这样主动提供补习帮助。你可真幸运，椿绘。”
“嗯，古川佑是很温柔的好人。”
浅山椿绘毫不犹豫的点头，她一直如此坚信着。
遇到古川君，是她整个高中里最幸运的事情。
不仅主动帮她补习，还不辞辛苦的为她自制了一份数学试卷，就是上面的题目实在太难了些。
浅山椿绘苦着脸，低头看看试卷，又看向长木桌对面的古川佑，弱弱道：“古川君，这份卷子的难度，是不是太高了些？”
“我觉得刚好，一直做那些简单的题有什么意思？这叫进阶试炼。”
古川佑有理有据，拿出手机定时：“考试时间两小时，自己做，满分一百五十分，拿到九十分就算合格。检验成果的时候到了，开始吧。”
“是，古川君。”
浅山椿绘轻吸口气，不再迟疑，俯身和数学试卷厮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