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何为金丹
寅时六刻，云山镇万籁俱寂，云旗客栈后门寂静无声。
一个纤细黑影贴墙游动，瞬间翻上墙头，矮身倾耳细听。
借着二楼一间客房透出的昏黄亮光，能看到黑影娟秀侧脸，正是葬爱谷门客苏小鹅。
苏小鹅练气境大圆满，五识感知非常人可比。凝神感知之下，整栋楼都有灵气溢出，必然住满了修士。
她邪魅一笑，拉过条垂在墙边的火引，点燃后跃下墙头，电射远去，瞬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那火引顺着墙壁缓缓燃烧，呲呲轻响几不可闻。
不多的硫磺味随风而散，就算偶然闻到，也不知是哪里飘来的腐臭酸味。
火引烧到二楼，二楼那间唯一亮灯的窗户突然被个头颅撞开。一个人头探出来，眉眼正好杵在火引旁边。
被断了双手双脚的无极门修士欧越，刚被门主彭过山拒绝帮他报仇后夜不能寐。
无意间听到呲呲轻响，从床上坐起撞开窗户，便看到正在燃烧的火引。
“有敌用火器炸楼……”
欧越略一思索便搞清了状况。
再抬头看去，火引燃烧的方向正是天字号甲房。那个自己两兄弟尊他、敬他，为他出生入死，最后被弃如敝屣的彭过山所睡卧之地。
虽然没了双手双脚，可眼前的火引伸嘴就能咬断熄灭。
他张开口，嘴里是刚才因为恨恼快被咬碎的白牙，上下牙龈乌青，依然留有丝丝血渍。
“我两兄弟为你卖了一辈子命，你却如此待我们！”
欧越面目狰狞，张嘴朝火引又助了一口气，目视那火引燃过眼前。
那火引过了二楼，燃烧陡然加速，像条带着复仇怒焰的小小火龙，朝三楼天字号甲房窗户下炙烧而去。
…………
卯时五刻，苏小鹅坐在云山镇口早餐摊上，啜着豆浆等人。
凌晨她点燃火引就跑到了这里，眼见云旗客栈连环爆炸，直炸得云山镇正中火光冲天。
她本想听林落的话回葬爱谷，那是她唯一可以安稳睡觉的地方。
可她再一想，萧十三还在谷口戒备等彭过山……谷主生死不知，林落重伤昏迷，谷里只守着个只知道偷香窃玉的练气境八层叶海棠，她心里就很慌。
她要等，等着看无极门余孽会不会反扑葬爱谷。
等她喝完第二碗豆浆，四个神情愤懑的修士快步经过早餐摊。
苏小鹅转身低头，其中一个她再熟悉不过，正是灵宝宗俏罗刹任衣香，其他三个男修士从未谋面，但走中间那位神韵超然，让她心悸。
等这几人走过去，踏入去葬爱谷的山道，苏小鹅远远坠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
她眼见昨晚云旗客栈炸了，但不知道结果如何。往葬爱谷去这四个人，一个是任衣香，其他三人一个不识。
但走中间那人必然是金丹境修士。
也不知道是任衣香找来，替她找场子的灵宝宗长老；还是没炸死的无极门余孽；亦或是早来的南海剑派寻仇的劲敌。
…………
葬爱谷清晨百鸟鸣叫，吵闹地不成样子。
林落缓缓睁开眼睛，床沿趴着两颗青丝散乱的脑袋。林落抬手扯动胸口伤势，嗷一声叫唤嘶嘶抽气。
两颗脑袋恍惚抬起，媚爱瞅一眼又埋下头，媚心像只刚醒的猫咪甩脑袋。
“小宫哥哥，你别乱动，我去给你温粥。”
外面嘭一声门响，叶海棠冲进来道：
“小宫，任衣香带了几个人站在谷口，没在陷阱上，炸不到他们。”
林落虚弱道：
“任衣香也来了……你们不会喊吗？叫他们走近几步说话，一起炸了再说。”
叶海棠嗯了声道：
“我们豁出去试试。”
媚心端着粥进来，用勺子舀口粥在嘴边吹凉，递到林落唇边。
“吃些肉粥，刚刚熬好。”
林落一口吞下，掏出两颗灵石抓在手中，强行吸入灵气。
“你们先不要打扰我，我要尽快恢复伤势。”
…………
叶海棠跑回谷口，萧十三依然抓着火引头神情凝重。
“十三，刚才任衣香那婆娘站在陷阱上叫谷主出谷说话，我没理她。”
叶海棠恼怒道：
“她什么身份，也敢叫谷主跟她说话。”
他抬眼朝谷口看去，那几人依然站在谷口陷阱范围外，任衣香站的最远。
眼见强敌当前，叶海棠沉声叮嘱萧十三：
“十三哥，我出去引他们站上陷阱，你立刻引爆火器，成败在此一举。你如果存妇人之仁，我们全部包括谷主都得死，即便是做了鬼，我也不会原谅你。”
交代完萧十三，他从隐蔽处走出，站在谷口道：
“谁要见我们谷主，站近点说话。”
谷外那几人看到有人出来，任衣香终于靠近了一点，朝中间那气息内蕴的修士耳语两句。
那修士缓缓向前，刚好站在陷阱边缘，视线略过叶海棠，嘶声高喊。
“无极门门主彭过山，请绛影谷主出谷叙话。”
他这声音用灵力催动，瞬间响彻整个山谷。
“绛影谷主如果伤重不便，可让弟子紫宫出来，为昨晚的事道个歉。只要他赔个不是，彭过山和葬爱谷再无恩怨，以后山高水远，两无瓜葛。”
叶海棠向前两步，站在陷阱上冷冷道：
“彭过山，绛影谷主正在闭关。我可以代表小宫跟你说叨说叨，别扯着嗓子乱喊。”
藏在树丛中的萧十三一个劲朝他使眼色，压低声音说：
“海棠，你退后，别站在陷阱上。”
叶海棠随意扭动脖子，朝他狠狠剜了眼。
任衣香突然嫣然一笑，两步走到彭过山身边，扯着他朝前走。
“门主，我敢确定，绛影谷主不是死了就是跌落境界。我们冲进谷去，你去寻她报杀子之仇，剩下的你别管，让衣香血洗葬爱谷。”
彭过山阴冷一笑，缓步朝前，同时他声音又如洪钟大吕鸣响山谷。
“绛影谷主，既然你不肯出来相见，恕我冒昧了！”
叶海棠决然朝萧十三狠狠瞪了眼，大笑朝彭过山迎上去：
“门主你确实冒昧了，让我给你解释清楚。”
这时候彭过山等人已经全部站在陷阱上，叶海棠含笑迎上他们，更站在陷阱中央。
萧十三心头滴血，却也毫不犹豫点燃火引。
任由那火引迅疾燃烧，他并没扭头避让，只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热泪盈眶。
“轰隆！嘭嘭嘭！！！”
葬爱谷前如遭雷劫，比凌晨云旗客栈那爆炸声更响三倍不止。
苏小鹅远远看着葬爱谷谷口雷动山摇，心落到了谷底。
昨夜二十颗火器在彭过山床底爆炸，今天见他毫发无损，更是有恃无恐上门试探寻仇。
谷主隐忍不出，大抵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林落这火器虽烈，但想伤金丹境大能，半点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