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君子论迹不论心
那饮子的价格也需要抬高，之前在摊位积累的老客。
图的是他们摊位物美价廉，如果开了一家门面，那价格提高，又还会剩下多少老客留下呢？
所以他并没有想好，当然如果想好租下一个门面，那请夫妇两人过来帮忙，既可以改善他们的生活，也是帮自己。
他们知道知恩图报，是那种靠得住的人。
在世人皆浊的时候，清澈的他们反倒是被迫赶出了村里，也不得不说是一件讽刺的事情。
等到他们走后，靠在椅子上十分惬意的周邛像是看出了顾植的心事。
悠悠开口道：“怎么？心里不舒服？”
“遇见不平事，还有世间苦难之人，心里生出几分悲悯也是正常的。”
这种事情没有谁比他更有经验了，年轻的时候，因见不平之事愤愤出手，最后惨淡收场。
可即使如今的他，依旧不会后悔年轻时的意气用事。
顾植摇头，人有恻隐之心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并没有隐瞒，将自己利用这对夫妇，来解决自己困境的事情如实道出了。
不仅仅救了自己，还顺便在不暴露自己存在的情况下，教训了一下那个有些狠毒的祖母。
可是周邛听到后，非但没有指责他年纪轻轻就想着暗害祖母。
而是说道：“那你如今可曾后悔过？”
顾植摇头，他如果不那么做，自己就会被那个阴狠的祖母送到罗婆那里。
无异于就将自己置身于险地，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置于陷害祖母这件事情，他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辱而不还击的人。
所以他并不后悔，周邛见他摇头继续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心事重重！”
“我所做的都不过是为了自己，可是他们却视我为恩人，这恩情太重我承受不起。”
周邛早就习惯了顾植的成熟，他从没有将顾植当作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看待。
如果不是一张脸看着稚嫩，说是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他也不会觉得突兀。
听着顾植的话，他摇头道：“你年纪轻却心思重，古人常言慧极必伤，那是因为早慧所思所想必然会多，也会伤及心神，这是我所忧虑的事情。”
“你所做的是为了自己，可是却帮到了旁人，别人知恩图报也是他人理所应当的事情，这二者并不冲突。”
他的脑海之中，忽得想起一句话，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
此刻却是豁然开朗，有时候他就是过不了内心那一关。
如今的自己，却是同自己做了和解。
他不必要有太高的道德标准，只要所做的事情与人有益，于结果有益便好。
他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的。
眼泪都出来了，周邛尚且是第一次看到顾植这幅模样。
这可是他收的关门弟子，可不能再他眼皮子底下疯了。
见顾植太过激动，就要直接将人给打晕了。
好在顾植先一步恢复过来，才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研究八股文，一边研究同时也吐槽其文化糟粕。
是封建时代禁锢思想的囚笼，可是不知不觉中，自己原来也已经在囚笼里了。
看着师傅投来的关切目光，他说道：“师傅，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周邛见他没事，方才继续道：“我倒是挺好奇你想明白什么事情，方才行为如此反常！”
“若是以一个错误的方法，且看起来并不正确的方式，去追求一个正确的结果，对，还是不对？”
“可若是以一个并不正确的方法，达成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正确结果，错？有没有错？”
在周邛看来，顾植的话说的有些像是一座山，藏在云雾之中。
看的见一些却窥不见全貌，明明一副想明白的样子，可是说出来的却都是问题。
可是答案已经在顾植的心里了，是非对错已经并不重要了。
他只是在一点点的明白一些道理，认清了一些事情的本质。
之所以都是问题，那是因为对错自我公论。
若是所站的角度不同，得出的回答也不同。
周邛没有说什么，而是复又饮了一口酒。
顾植说的这些话，并不深奥，可是背后的深意，他却没法子去深想。
只窥得一斑而不知全貌，他年纪大了，伤脑筋的事情已经不想去做了。
束之高阁的道德文章，只是适用于科举而已，也仅此而已。
此刻的顾植想起一个人一句话，圣人的书是拿来给人看的，拿来办事百无一用。
……
“定安啊，我已经有整整二十年未曾没回到扬州了！”
“阿郎，扬州虽比不得京中那般繁华，可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两人看起来像是一对寻常主仆，一前一后亦步亦趋。
在前面的老者，就像是寻常富家翁一般。
一身青色圆领锦袍，两人目光在过往的商贩环顾。
看到一家香饮子的铺面，旁边竟然坐满了人。
看到有长者过来，孟秀才立刻起身相迎道：“丈人可是想要尝一尝这香饮子，小掌柜家的香饮子和那些酒楼里都要正宗。”
老人听到他的话抚须说道：“听官人这话，老夫的口舌之欲都被你勾出来了，看来今日定要尝一尝了。”
一旁的孙秀才道：“老丈若是不介意，可否愿意与晚辈同桌？”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一旁的老仆站在一旁，一旁的孙秀才也给他腾出一个位置。
老人笑道：“这是在外面，定安啊就不要讲这么多规矩了，与我们同桌共饮这饮子！”
老仆却是摇头，道：“阿郎，礼不可轻废！”
老人无奈摇头，然后老仆便去铺面买那饮子。
分别点了两杯，一杯紫苏饮一杯乃是酸梅汤。
孙秀才和孟秀才，倒不是主动揽客，而是见老者风度非凡，孟秀才方才以此主动相邀。
不过铺子的香饮子味道的确不错，他也并非说谎。
老人问道：“我见这铺子的掌柜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刚刚官人口中的小掌柜又是谁？”
孙秀才性子较为内敛一些，听到老者的话，孟秀才主动开口道：“这小掌柜乃是这对夫妇的儿子，不过他会做生意，口齿伶俐的，所以我们都叫他小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