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革新派不一定是好战党
而且章寿乃是皇帝的老师,这场变革若不是有官家在后面,能够有这样的声势吗?
这位老师拖着年老体衰之躯,替皇帝打先锋。
如今失败了,老师也要揽下一切要退场。
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说章寿的一些坏话,难道不想要自己的官途了吗?
知道什么叫做简在帝心吗?
盛纮当了这么多年的官,难道看不懂其中关窍吗?
就算一时蒙眼,也有盛老夫人在背后提点。
不过庄学究并不在朝为官,他是一个读书人,而且还是当地的大儒。
也有许多门生如今,也在大荣为官。
他并不需要趋炎附势,做那个逢迎拍马的谄媚讨好之辈。
他说的这番话,却是让章寿眉头舒展。
他开怀大笑:“庄老的这番话我受之有愧啊,我只是重新体验一番扬州城里的风土人情。”
庄学究抚须笑着说:“元安先生说遇见趣事,可否能够在今日这里同我们分享一二?”
这众人汇集在一起,也不一定非要说一些国家时政,或者一些圣人文章。
也可以谈乡野趣事,也可谈田园风光。
文人的思想并不是禁锢住的,甚至也有谈美酒佳人的。
众人也是一副作倾听的样子,章寿也是自然的说道:“我在这扬州城的一处铺子,见有在卖那京中兴起的香饮子,于是我也有些好奇,有两位读书人也是相邀我一起坐下。”
一旁的盛纮问道:“哦?那读书人可是识出了相公的身份?”
章寿摇头笑道:“并无,想来不过是尊重长者的心思,便邀我一起坐下了,期间那店家的孩子,在这客人间忙走,那些客人与他都十分相熟,称他作小掌柜的。”
庄学究听到读书人的作为,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圣人教诲,方才让他们生出尊重长者之心,我扬州文风昌盛,于百姓亦有教化之责。”
这个时代是将文化还有道德挂钩的,当官也是将能力和私德相联系的。
因为他们相信圣人的文章,是能够导人向善的。
他们都是将注意力放在那两个读书人身上,也是本能的觉得,章寿接下来会夸赞两个读书人的谈吐才识。
此时的他们,心里都已经生出来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了。
至于口中提起的那个“小掌柜”,也不过是一个有些机警的少年郎而已。
他们这些人,也根本没有去过这扬州街头的铺子。
他们去的地方,都是城中的酒楼茶肆,因为那里才是士大夫们去的地方。
可是章寿的话,却并未向着他们所想的方向。
众人走过青石子铺就的小路,这一处青石子小路,并不是说盛家没钱修路。
而是这种天然的和周围的假山,流水,还有绿植,形成了自然的美景。
像他们这些士大夫,家中的布局向来不是讲究那奢靡的铺张。
众人是从水榭中小憩处相迎,而走至中庭,中间有一道拱桥,架在池塘的水景之上。
当走至拱桥的的时候,眼前是霞光漫天,晚日将近。
顾植作为这些人中,属于最为默默无闻的那一批了。
岂不闻这盛府之外,不知道有多少读书人在门外等着,却又无缘一见。
盛纮作为扬州知州,还有今日所有扬州城的高阶官员,统统在场作陪。
他们也都是放衙的时间登门的,选择的也是晚宴。
文会选择在晚上,那当然是更加有气氛了。
有多少名篇巨作,都是在写月亮的。
可是官员放衙了,但是那些官兵,还有衙役,此刻却是驻扎在盛府外。
因为来的读书人实在是太多了,现代追星,可以将明星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但是这个时代,一个大儒或者知名的官员退隐,拥簇的人向来是不计其数的。
甚至是需要当地军卒驻守,还有衙役清理走道。
这也不仅仅是讲究排场而已,这是为了维持秩序,还有保护官员的安全。
谁也保不准,里面会不会藏着极端分子,会对这些官员,还有元安先生行不轨。
若是元安先生真的遇刺,这扬州城上上下下的官员,可都要清个干净了。
京中的官家,虽说素来仁善,但是他与章寿不仅仅是君臣相知,更加有师生之谊。
顾植这样的末座席位,对于外面的那些读书人而言,那是千金都求不来的。
基本就是前面几位在说话,其他人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会低声窃语的。
如果说在亭中吃一些果脯蜜饯,说失仪有些牵强。
这个时候说话,那才是真的失仪了。
所以说的话也是十分清楚的传到顾植的耳中,自己突然出现在这些大人物口中,倒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章寿说起接下来的话,原本挂着笑容的脸上,却有些沉重了。
“我常以为孔子拜项橐为师,不过是先贤说的闻道不论先后,可我却被这个小掌柜教了一个道理,他同我说了一个稚子抱金过市的故事,这个故事却与我印象中的故事不同。”
众人有些不解,为什么章寿会提及这样的一件故事,又引出一个稚子抱金的故事。
在场的谁不是官场老油条,或者深谙人心的老狐狸。
自然明白,这位章相公说这样的话,不仅仅是在说一件“趣事”。
果然便紧接听见了,这位章相公继续道:“我朝年轻士子言边外蛮夷滋扰,朝廷应当以雷霆手段震慑人心才是紧要的事情,我说朝廷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你们也多需体谅官家,多理解宰执以及中枢诸位相公。”
如果说场上的这些官员,谁是主战派谁是保守派,你说不清,因为在场的许多人立场是摇摆的。
而且向来也不是以好战和保守,来区分守旧和改革。
就如章寿也曾是改革一派的保守党,他不希望贸然兴起战事。
不是因为不宜轻起刀兵之类的话,国与国之间,向来都是国家利益为先。
他考虑的当然也是大荣的利益。
在他的心里,当今官家虽然宽厚仁善,算得上是一位仁善之君,但却不是如汉时的武帝,唐时的太宗那样的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