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王大娘出来接单！
地上肯定是捡不到钱的。
在这个大多数人家穷的、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年代。
大晚上的，如果看见地上有闪亮亮的东西...稳住，先别急着弯腰去捡！
那多半不是镍币。
更大的可能，应该是谁吐的老痰。
在这个走在路上，连张废报纸都难以捡到的时代，谁能捡到钱？
于是周小卫问王大娘：敢不敢伸出手，去接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掉馅饼？我看你让老娘掉茅坑还差不多！”
王大娘消瘦的脸颊抽搐，“要不是看在你和我家二女儿，是同班同学的份上，信不信老娘现在就给你一鞋底板儿？！”
一支香烟递过去。
王大娘飞快的把高高举起的拖鞋，又‘啪嗒’扔回地上，干巴巴的脚丫子伸进去蹋好，“哟，小卫...你发财了嗦？居然还抽得起红梅？”
这个时期的红梅烟，卖3毛6一包，‘翡翠牌香烟’3毛7。
这两种烟。
搁在这种小地方、搁在寻常人家家里，已经是最为顶级最为奢华的好烟了。
喜滋滋接过香烟。
周小川掏出火柴，一边替对方点上，一边开口问，“王大娘啊，我知道你时常出去替人接生。我想问问，现在街面上，有谁家快生孩子了？”
王大娘心满意足地吐出一口浓烟。
眼白一翻，想也不想的回道，“谁家生孩子？嗯...就这条巷子尾，周二娃家的婆娘快生了。”
周小卫摇头，“他家就一贫困户，靠着打零工过活的...找他？那不是苍蝇肚里刮精油么，能有啥油水？”
“铸造厂的王跃进家，应该就在这两天呢，他已经和我约好，到时候请我过去接生。”
周小卫依旧摇头，“那也是个下苦人，只会用人肉换猪肉的货...鹭鸶腿上片肉吃，总共都没二两，没劲！”
王大娘又想了想。
“武包工头家的，应该马上就要生了。不过人家有钱，已经提前把媳妇送到卫生院妇产科待产...我和他虽说是亲戚，但人家不让我接生。”
说到这里！
王大娘将泛着精光的三角眼，猛地转过来，“周小卫，你到底想干啥子？”
“不干啥，我爷爷在您这里摆摊，没少给你添麻烦。所以我只是想让王大娘您，平白跟着我发上一笔小财、以示感谢而已。”
周小卫将自己挎包里的小匣子露出一点边角。
随后压低声音，满脸神秘的开口道，“喏...我这里有一粒可遇不可求的‘观音送子丸’，王大娘，有没有兴趣与我合作一把？”
“观音送子丸？”
瞟一眼周小卫挎包里的小匣子，奈何对方缩回去太快。
没看清。
只觉得那小盒子古香古色的，像是个老物件！
“你这观音送子丸，是专治不孕不育的？”王大娘问。
“送子，送子，就是字面意思啊，大娘！哪怕一开始它怀的是母猪，但生出来却是公猪...这叫阴阳转换，这叫逆天改命，懂吗？”
周小卫满脸严肃地纠正对方，“当然，大娘你将它理解为‘包生男胎丸’...也是可以的。”
“哪来的？”
王大娘双眼瞬间发光，“快快快，拿出来我看看！”
这个时期，民众的认知其实非常非常混乱且混沌。
相当于民智未开。
有骗子让大家伙拿着口铝锅，让他们站在空旷之处，不停的朝着天空摇晃。
说是这样就可以收集宇宙射线，能增加自家体内的能量。
其它还有抱着大公鸡、跑到门诊部去排队打针的。
另外还有什么全民练气功、个个头顶锅盖转圈圈的...反正，啥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奇葩事儿都有。
并且，大家对此居然还深信不疑！
所以。
本身她自个儿就靠卖点草药，能保证吃不坏人、但不保证能治好病，借此而骗骗零花钱的王大娘？
她心里其实对一些江湖传说、一些什么古籍秘方...还是挺信的！
只不过。
王大娘信世界上有奇药，但她不相信的是周小卫，她不信周小卫会有这种神丹妙药！
因此心里痒痒，但又着实放不下心的王大娘。
颤颤巍巍一把扯着周小卫的胳膊问，“小卫，老娘咋晓得你这药到底有没有效？”
“无效退款！100%全额退。”
一边说着。
周小卫一边伸出手，从挎包里掏出8块银元、外带那块怀表递过去，“王大娘，如果到时候我退不了别人的钱，这些银元还有怀表，你把它拿去卖了，然后帮我退款...这，总成了吧？”
接过银元。
王大娘先是对着银元吹了一口，‘嗡嗡’的。
随后，张嘴便咬！
也不怕把她那两颗黄门牙咬崩喽，“嗯，是真货。”
既然有了这些东西作担保？
王大娘脸颊上那二两肉，顿时变的活泛起来，“哟，那感情好！老娘就信你一回...哎我说，这灵丹到底得卖多少钱才合适？”
周小卫伸出三根指头：“得来的钱，你提一成。”
“太少了！”
王大娘的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腿是我跑，嘴皮子是我去磨，再加上我和武包工头，又是亲戚，这也能占点优势吧...要不，二一添作五？”
周小卫瞪眼，“大娘你干脆把我招成上门女婿算了，连人带钱全你的！”
王大娘讪讪一笑，“嘿嘿，龙配龙凤配凤，耗子找的对象会掏洞。我家吃的是居民粮，三个女儿咋说也得嫁个吃国家粮的...算了，嗳我说。
小卫啊，这个...生意买卖得靠商量嘛！我漫天要价，你就地还钱，咱说着说着...不就成了？”
最终两人商量成：‘观音送子丸’定价为28块8。
王大娘拿走其中4块8毛钱，也好讨个‘四季发财’的彩头！
——在巴蜀地区农村，就这讲究：封红包的时候，多半都是包1块2，2块4，或者是4块8。
而之所以只敢定价为28块8？
那是因为周小卫提供的‘保障物’，其总价值，其实也比这高不了多少！
再加上又是第1次做这种买卖。
因此不管是那位包工头、还是王大娘这边，对‘观音送子丸’的疗效，心中难免还是存疑的...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把药丸定价太高了的话？
周小卫担心卖不出去...啥事都有它的内在逻辑，差不多得了！
过犹不及。
要是卖不出去的话，那自个儿岂不连路费都挣不到？
等事情商量好。
因为有钱赚，所以笑逐颜开的王大娘张嘴就喊：“媛媛，媛媛哎别睡了。
快起来替娘照看一下摊子...哦，给人家小卫同学倒碗水嘛，这大热天儿的！”
怀揣着药丸，王大娘喜滋滋的往公社卫生院去了。
而她的二女儿，也就是周小卫从小学到初中的同班同学韩秀媛，随即打着哈欠、头发蓬松的从她房间里走了出来。
“周小卫同学？你怎么来了？刚才，你和我妈在搞啥？”
“没啥。”
周小卫笑笑，“怎么，你今天没去学裁缝？”
“没。”
韩秀媛似乎不是太想探讨这些事情，而是朝着周小卫裂嘴一笑，“看你跑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也不怕中暑？
喏，天井里有脸盆、有肥皂。
架子上那条粉色的毛巾是我的，去打点水擦擦吧，我给你烧开水去。”
望着韩秀媛一扭一扭走向厨房的背影。
周小卫幽幽叹口气：这位漂漂亮亮、只是身形有点消瘦的韩秀媛，其实也是个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