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没有标明价格的东西更贵
吃完火锅乌冬，薛尚冬回到房间时已经彻底不困了，他仰坐在椅子上，桌上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发来微信消息的是陈梦蕊。
“能在7天内完成5万字吗？”
如果每天完成7143个字，连续7天就能完成5万字。假设他每小时能写1200字，需要连续写6个小时，但写这么长时间他就别想睡觉了。可一想到他能在一周内赚五千元，又觉得这是他必须付出的辛苦，何况他已经收了陈梦蕊的两千元订金。至于林梓涵所说的，陈梦蕊的目的是不是为了骗稿，这暂时不是他该考虑的事，他现在有时间没钱。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将想写的都写下来，他忽然想写昨天早上一直到现在的经历，这真是漫长的一天。
接下来的几天，小组长看他更加不顺眼了，上次有人用他身份信息嫖娼的事没有后续，但小组长认定他跟这件事有关，下定决心要把他撵走，奈何薛尚冬的工作完成的很认真，他们的工作又很单一。小组长无法在日常工作上找出他的太多错处，只能在加班时间上为难他，五天里有三天一到下班时间就让他离开。
薛尚冬这次倒是很快接受了事实，下班立刻回到了公寓房间，吃一碗泡面就全身心投入写作。以他现在的底薪，加两个小时的班抹掉零头能获得46的加班费，他若真是一小时能写出1200字，一小时就能获得120元的收益。看似简单的数学题让他轻易地做出选择。
他写着他和妈妈、知恩的故事，妈妈背上的雪，妈妈织的围巾，知恩被剪的乱七八糟的头发，知恩的吼叫，收到他送的手套……
他本以为每日七千字会要了他的命，真正写起来却文不加点，他的故事一直就在他的脑海里，他可能一直在找机会诉说。第一天过了三个小时，他已经写了五千字了，一直到手腕酸痛他才强迫自己停下来，他做了一会儿活动手腕的动作，这时他听见了窗户外面有扑打扑打的声音，他走到窗户旁活动肩颈，却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堪叔手握一块碎玻璃追着林梓涵在跑，堪叔穿着的黑色大衣更破了，腰腹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大洞，露出里面粗糙如树皮的黑色皮肤，他脚上的鞋子也不见了，他踩过的地上流下了斑斑血渍，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仍然快速追着，玻璃碎片反射着月亮皎洁的光，擦过林梓涵的天蓝色羽绒服，划破了一个大口，让里面的羽绒掉了出来。
林梓涵冲进公寓的入口，此时电梯正好来了，她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幸运，下了电梯直冲到813房间门口，她输入了开门密码，门却发出滴滴两声提示她密码错误，她又重新输入了一次背得滚瓜烂熟的密码，却仍然提示她密码不对。老旧的电梯摇摇晃晃地再次上来了，面板提示她电梯马上就要再到8楼了，林梓涵的心跳得马上要从她的心口里迸出来，她握住了随身包里的水果小刀，就在她要将包里的刀拿出来时，旁边的门开了。
“梓涵，到我的房间里来。”
对现在的林梓涵来说，薛尚冬冲她招出的手就像掉落到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嘴边的雨滴，林梓涵扑到他的怀里，门在她身后关上了，将一切她恐惧之物都隔离在视线所及之外。这一瞬间她对陈梦蕊的好胜之心，她对自身境遇的不甘心，她对薛尚冬的埋怨，全都变得不太重要了。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白茶味道，她想就这么轻轻的抱住他，但她知道这样小的愿望也不能实现，很快堪叔的叫喊就会将一切都打破，到时候黄毛绝对会报警，她做的那些事会在他们的小圈子里传开，她再也没办法维持她的平和生活，她没法再以演员的身份生存下去了。
“啊……啊……”
林梓涵闭上眼睛，等待这属于自己的最后一刻的到来。
堪叔真的来到了走廊里，他的病更加严重了，说的话已经没人能听懂了，他甚至不记得为何来找林梓涵，更记不得林梓涵是在哪个房间了。他毫无目的的来回跑了两圈，走廊里渐渐有了骂声。大概过了两分钟，李睿哲收到租客的投诉，坐着电梯上来处理了。
“大爷，又是您啊！您有什么诉求可以找警察，不能在我们公寓里闹啊！我已经收到好几条走廊里有噪声的投诉了。我看您年纪也这么大了，跟我到前台坐会儿吧。”
此时，薛尚冬将房门轻轻开了一条小缝。他看到李睿哲搂着堪叔的肩膀走了，跟李睿哲搂着他走的时候没有区别。虽然喜欢时不时耍点小聪明，但李睿哲没有什么害人的想法，可能他对游戏以外的事都不关心，害人也要耗费人巨大的心智。
“不能让他把堪叔带走！”
林梓涵的高声吓得薛尚冬身体抖了一抖，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林梓涵脸一下子凑上来，惨白的脸充血的眼，让她本身纯净迷幻的气质慢慢消散了，她双手抓住本来就跑到散乱的头发死命揉搓了两下。
“他会从堪叔那里知道我的事，以此来要挟我，让我受到他的控制。”
“你不要把人想的那么坏……”
“你又不是黄毛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些人接近我的时候都会说什么都不要，只喜欢我开心！但没有标价的东西往往更贵！就像二手网站上的带价私信！你不知道对方的心理价格是多少，只能不断地加价。”
林梓涵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最开始萦绕在她身上的恐惧反而不见了。她看到薛尚冬的表情变得哀伤，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在他面前变得讨厌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次她想在薛尚冬面前表现自己好的一面，总会弄巧成拙。她本是个善于伪装自己的女演员，他也没有刻意去探究她的事。都怪堪叔对她穷追不舍……她感觉自己变得很累很累，她真希望他们从来都没遇见过，这样她还是那个没有名气的女演员，靠着白天的教师工作勉强能够生活下去，为明天的试戏而发愁，但她不会像现在这般拼命想隐藏过去的自己。
她知道现在满脸是鼻涕和泪水的自己一定很难看，但是薛尚冬垂下了头刻意不看她，他说道：“我去前台看一眼，让李睿哲先打发堪叔回去，你总这么躲着不是个事儿。公寓应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李睿哲要是想报警早就报了。”
“别去！”
林梓涵牢牢抓住薛尚冬的手臂，但她又知道薛尚冬说的很对，她松开了手慢慢将双臂垂下，却又抱住了薛尚冬，喃喃道：“我只是不想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