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闪耀的星
健步如飞的石若拉着犹如蹒跚学步的郝大伟在田间小陌上走着,那荒草阡陌弯弯曲曲的延伸到“材山”,上材山的斜坡也是荆棘丛生。可能是因为现在来往的人少了,导致爬上斜坡的路早已被荒草侵蚀,只留下模糊的印记。二人顺着石叶银刚刚趟出来的“路”缓缓前行,石若在前面将路踩得宽些,让郝大伟好走一些。对于这种没有路的路,实在是令郝大伟犯怵,好在现在还没有到“三月三”,蛇虫鼠蚁都还在冬眠,让他安心不少。这是石若的主场,也是她儿时的乐园,所以她欢快的与郝大伟分享者她儿时的快乐。
“我小时候,材山上不像现在这般荒凉,那时候这里虽然没有人居住,但是那时候村里人多,好些人到这里开荒种东西。那时候,条件有限,没什么零食可吃,我和我姐就经常跑到这里来找吃的。”
“你一直说开荒种地,大家不是都有各自的田地么?为什么还要开荒呢?”郝大伟说出心中的疑问。
“你居然会有这样的疑问,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石若看来在农闲时候开荒种些瓜果,红薯啥的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这里面有一个深刻的问题,那就是那个时候,中国的农村人口数量庞大,人均的耕地少。比如石若他们村,处于江汉平原的边缘地带,与湖南常德的安乡县接壤。所以就地貌来说,既不是平原,也不是丘陵,还不是山地。那一个土冈连着一个土冈,土冈下的洼地被称为“幽”。只有幽里的土地能够种水稻,其他地方就都是旱地了。对于土里刨食的农民而言,国家将土地交给了他们,他们就要利用好每一寸土地。所以自石若记事起,除了春节前后到春耕这段时间,父母会真的闲下来。其他时候基本上都在起早贪黑的伺候这土地。由于地理条件的限制,这里每一口人才能分得1亩的水田。靠这四亩左右的水田,交完公粮后仅能保证温饱。所以要去开荒,种一些红薯用于喂猪;种一些芝麻、黄豆卖了换些补贴家用的钱;种些棉花可以在冬季多做两件花袄;种些玉米,瓜果让孩子们解解馋……
郝大伟见石若似乎是答不上这个问题,也没有再追问。便又问一些石若感兴趣的问题。
“这里能有什么吃的东西?”
“有一些野果,梦果子(茅莓)、桑果子(桑葚)、乌拉果子(可能是野葡萄)、狗屎桃……”
“狗屎桃?这名字……”郝大伟砸吧着嘴。
“你也别挑,这个可好吃了,在收割晚稻的时候,我爸总是用草帽给我们装满满一帽子回来,我们将它们全部削好了洗干净放在大碗里,等着爸妈干完活回家一起吃。酸酸的、甜甜的。”石若停下了脚步,童年的记忆又一件件浮现在脑海,那是多么无忧无虑的时候啊!一捧桑果子、一把野甘蔗(白茅根)、一草帽野荸荠能让嘴巴快活一整天。田间地头,总能找到解馋的好东西,带刺的酸叶子(扛板归)、美人蕉花朵里的甜汁、甚至桃树上的桃胶。一大群孩子们到处惹祸,那菜园子里尚未转甜的嫩甘蔗、屋后头还是酸倒牙的青桔、竹架上才指头粗细的小黄瓜都成了他们祸祸的对象。
冷不丁的,传来了父亲石叶银的声音。
“若若啊,你们怎么还没上来啊?”
“哎,我们来了。”石若很自然的牵着郝大伟的手,朝着父亲的方向走去。好多的坟堆,有修得很气派的,像个小陵园似的;有的简单的立了一块石碑;其余大部分都只是简单的土堆。
石叶银正清理坟茔上的杂草,主要是那些枯萎了的一年蓬。郝大伟帮着清理了6个坟堆,听石若说这个是谁,那个是谁,反正郝大伟没能记住。清理完枯枝败叶后,石叶银正式开始了拜祭仪式。
烧纸、磕头、上香、送灯、燃放鞭炮。整个过程在肃穆的气氛中完成。诸事即毕,转道回家。
已是夕阳西斜,时间总有近五点了。石叶银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应该是没有了来时的负累,他走得极快。又好似故意要给石若和郝大伟更多二人共处的空间,很快就将两人甩得很远很远。
天边落日挽云霞,塘前枯木摇清风。两人一前一后,她挽着他的手,迤逦前行。
“后天,跟我回公安吧。”
“后天?这……我还没有准备好。”她被郝大伟这猝不及防的一句给整愣住了,她停下刚刚轻快的脚步,看着他,等着他的后文。
“你看你,又傻愣愣的,你啥也不需要准备。我爸妈听说我有了你,已经定好了回国的机票,初二就能回到公安。他们可是专门为你而改变行程,急冲冲的回来。”他捏了捏石若那被风吹得微凉的脸。
“这么仓促。”
“那可不,他们才玩了两天就火急火燎的赶回来,生怕你跑了。我拦都拦不住啊!”郝大伟狡猾的笑了笑,他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得逼一逼石若,不然啥都没戏。
“那好吧,我等会儿回家跟爸妈商量一下,看看我要准备些啥。”石若心中一阵慌乱,随即又释然了,她是决定要与郝大伟走下去的,那他的父母,他的家人是迟早要见的。
“啥都不需要准备,你就是他们最好的礼物。”
这句好让石若心生感动,那种被人重视,被长辈重视的感觉是那样的美好。
“那好吧,我,我其实去哪都无所谓,只要能与在一起就好。”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表情也带有羞意。虽然如此,她还主动的用双手抱住了郝大伟的右臂,即使隔着那厚厚的羽绒服,他也能感受到一阵温软。郝大伟看着石若心中却五味杂陈:“原来,若若是这样的若若,她本来就是一个热情大胆的女子。到底是因为她姐姐们的婚变,还是因为家庭的重压导致她将自己的真性情埋藏起来。”他心中一疼,心疼石若,她所经历的各种委屈、无助、失落、恐惧他都感同身受。他决心以后不能再让她受一点点伤。他慢慢平复自己情绪,不想把这些不好的情绪带给她。
“若若,我终于找到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生命中最耀眼的星星。”
他抱着她在田野里旋转,他们笑着,欢快着。人间最美好莫过于此,但乐极生悲总会不期而至。郝大伟一个没站稳两个人抱着摔在了地里,幸而地里有一层秸秆,二人衣服又厚。他们见对方都没有摔伤,相视一笑。郝大伟见她容颜娇媚,想大着胆子去亲吻那诱人的红唇。谁料,石若早已看破了他的意图,抓了一把稻草丢向郝大伟,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便跑开了。郝大伟也立刻起身打掉身上的草,追了上去。拉住石若说:“慢点儿,别跑了,我们慢慢走。”
“你别闹我就慢慢走。”
“好,好,好,都听你的。”
石若便停了下来,郝大伟牵着石若的手,慢慢的并肩而行。现在的石若,庆幸自己有这样的缘分。爱上一个人很难,就现今社会来说,要看学历、长相、身高、收入、工作、家庭状况……爱上一个人又很简单,抛除一切非感性的东西,只以自己的情感去左右自己身心。当然,你得遇上那个对的人。
就那么一条路,小时候觉得老长了,但今天却又觉得那么短。人的心啊,就是奇怪,贪心不足。这短短的一条路的体验让石若总算明白了大学里那些情侣为什么每天每天的下去走路。原来那不仅仅是一路的吃吃喝喝,还有心的碰撞,情感的交流,甚至每每有个小惊喜。此时的你可以听他高谈阔论,或是喃喃低语。更有那诙谐风趣之言引得自己开怀大笑。她现在想明白了,为什么世谦哥仅仅只是把自己当妹妹看,因为他可能从未将自己当做外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他内心里从来只是当自己妹妹,甚至兄弟。什么是哥哥?什么是爱人?前者是亲情,后者才是爱情。现代不比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部分都是盲婚哑嫁。也就是没有爱情先成了亲人,有了亲情再朝夕相处,日久天长后以责任成就爱情。而现代社会,爱情在前,亲情在后,婚后以责任维系爱情和亲情。
真正的爱情是如此的难能可贵,多少人都是凑合着过着。今生,能遇到一个爱你的人,而你又恰好不讨厌那人,说明在这一世,你们至少是有缘的人,给那人一些机会,也给自己留一些机会。但这份缘能否成为姻缘,那就要看两个人的经营了。
这一路,二人从相跟着前行,到手拉着手,再到石若抱着郝大伟的胳膊紧挨着慢行。二人的心,以一个极快的加速度相向而行。这一路,她得到了他的承诺,他也确定得到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