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阴阳家？
在一众捕快或迷茫、或诧异、或期待的目光中，赵戬推来一张竖起的木板架。
咔擦~~
他手掌一压，中央木板旋转一百八十度，一张安乐县的地图显露而出。
众人神情骤变，双眼瞪直。
地图上，是密密麻麻的标识，案发地点一一标出，案情种种细节罗列，条理清晰，井然有序。
“这是什么？”苏海棠呆了一呆。
捕快们看着木板，则啧啧称奇，只觉本来千头万绪的厉鬼附身案，一下分明许多。
“这叫线索墙。”赵羽微微一笑。
没错，这玩意，可以叫线索墙，推理墙，或者马赛克调查墙，是专门用来梳理案情的工具。
“这‘线索墙’的巧思，也是你想出来的？”杨明善来回打量，赞不绝口，“赵兄真乃天纵之才，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对赵羽这小小胥吏，他直接称兄道弟，显然是心服口服。
赵羽唇角微翘，得意却未忘形，嘴上谦虚着：“天才不敢当，主要靠勤奋，我自小就立下志向，学得文武艺，货与富婆家。”
“……”苏海棠额头青筋跳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了。
开窍后的赵羽，给她的感觉就只有一个：这人哪都好，偏偏长了一张嘴。
刚才的话，前半截明明还很正常，有力争上游，奋发图强之意，怎么后半截就偏到爪哇国去了？
“现在，我说说自己的想法。”
赵羽皮了一下，也知道苏海棠恼了，不再逗她，回归正题。
他拿出炭笔，在线索墙上写下两行字。
女子，存疑。
大族子弟。
“这大族子弟，是怎么看出来的？”付乘风不解，举手相询。
“有两点，”赵羽早有腹稿，娓娓道来，“其一，红白撞煞之术相当罕见，就是左道旁门也鲜有修行此法的，寻常百姓就更难接触到了；其二，周举人的喜宴上，酒水不算上乘，可也绝非劣酒，那鬼物瞧不上眼，显然口味颇高。”
他这一番分析逻辑缜密，其余人都点头，表示认可。
“此外，我还有一个猜测。”赵羽眼神一凛，笔走龙蛇，写下三个大字。
——阴阳家。
咔擦~~
苏海棠手中茶盏被捏碎，整个人如遭雷击。
其余人也面色各异，或迷惑不解，或若有所思。
“理由呢？”顾不得掌中的瓷片，苏海棠随意甩手，急声追问。
“首先，我说一处不合常理之处。”
赵羽手握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三个圈。
“这三处案发地，分别位于城北，城南和城西，地点分散，相隔甚远。这三家也都非大家族，宴请的仅仅是亲朋、族老、乡绅等，都是近邻。”
“换言之，他们家喜事的消息，只在邻里小片范围内传播，连咱们官府的人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区区一介鬼物，又是如何知晓的？”
说到这，赵羽望向众人，认真问道。
众人都一脸迷茫。
“——望气术。”苏海棠反应最快，眼中精芒一闪。
经苏海棠这么一提醒，付乘风也恍然大悟，接口说道：“怪不得那鬼物是从地底冒出，因为它是凭借地遁之术来去。”
“如此一来，我们最大的困惑，也就迎刃而解了。”
一旦打开思路，苏海棠同样思维敏捷，口若悬河。
“为何鬼物明明不能距离骨殖太远，它却出现在了不同地方？”
“为何明明它可以大开杀戒，每每却只杀一人？”
“原因很简单，它是借地遁之术而来，杀人后，就得即刻回归，否则离开骨殖太远太久，怕是要魂飞魄散。”
她自问自答，思路越来越通透。
赵羽微微颔首，又补充了一点：“在周举人的喜宴上，它喝了杯酒，耽搁了些时间，这才面露痛苦，赶忙即刻回归。”
听完三人接力般的推理，众人都唏嘘不已，都有拨云见日之感。
“不过，阴阳家这一身份，虽然解开了我等的迷惑，却很难缩小嫌犯范围。”付乘风捏了捏鼻翼，不禁苦笑，“绝大多数炼气士，其修行法门不会随意示人，查起来很难。”
“比起刚开始的毫无头绪，现在已是天壤之别了。”苏海棠不以为意，她不怕困难，怕的是没有方向。
她迫不及待，都想出发搜查了。
“稍等，”赵羽却忽然开口，嘴角微微上扬，“其实，我还能缩小范围。”
“什么？”
众人都转头望来，表情错愕。
面对众人目光，赵羽安然若素，笑容可掬地道：“大哥，拿规来。”
规，即圆规。
“在这呢~~”赵戬点点头，将规递了过来。
“昨夜，我查了下望气术的目力范围。”赵羽摆弄着规，顺嘴介绍，“望气术，若欲观天下大势，无论身在何处，抬头望天即可；若欲观一国之国运，则需身在国中；而若欲观一处宅邸的气象，则距离宅邸不可超过三里。”
昨个半夜三更，他强行将自家妹子从被窝里掏出来，所问问题，正是这个。
也就是看那五十两的面子，否则，一肚子起床气的小丫头，绝对要开展付费咨询业务，狠狠敲他一笔。
“三里地，大约是这么长。”
调整好规的半径，赵羽以以三处案发地为圆心，画了三个圆。
苏海棠死死盯着地图，呼吸一下变得急促！
三个圆有重叠。
而重叠处，自然是鬼物所在！
——正在城中心。
“这里都是富家大户，也符合咱们的判断。”赵羽指了指板子上“大族子弟”的四个字，然后察觉到什么，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以苏海棠为首，一众捕快都直愣愣地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赵捕头，你真是神了。”付乘风率先发言，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这几天查案，他们都和赵羽在一起。
故而，一行人能清晰看到，赵羽是如何从一团乱麻里抽丝剥茧，一点点找出线头的。
这份手段，简直是鬼神莫测！
“等抓着鬼物，再夸我不迟。”赵羽心下舒坦，面上当然还是得谦虚。
他继续说出想法。
“我的想法，是调查这片区域内今年的死者，着重调查在本月月初附近死的，再和我们的推测相互印证，看否有符合的。”
赵羽食指一点，在城心位置画个圈。
“新死的可能性更大，理由有两点：其一，若是老鬼，没道理近期才开始作祟；其二，其所展现的实力，也实在不像老鬼。”
“当然，若查不出，我们就继续向前回溯，扩大时间范围。”
“是！”众人皆点头称是，无一不是心悦诚服。
“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骨殖为何会在家中？”赵羽摩挲下巴，说出自己的困惑，“一般而言，不管谁家死了人，都要埋进城外墓地，哪有埋在自己家的？”
“等找到那鬼物，一切自然就明白了。”苏海棠嘴角翘起，斗志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