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拖延
看到那张熟悉面孔，赵羽刚通一窍的七窍玲珑心思绪电转，诸般疑惑豁然贯通。
七窍玲珑心的强大，在于“聪明不绝顶”，不必吃亏上当遭社会毒打，不必把头发秃成大人摸样，也能识明智审。
“这……怎么回事？”
苏海棠看看“叶管家”，又看看赵羽，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我们不是一直在纠结，为何要杀叶管家么？”赵羽冷然一笑，不慌不忙地解惑，“其一，如我前面所述，人为制造一个鱼饵；其二，则是不得不杀了。”
“不得不杀？”苏海棠眼波流转，杏眼里透着迷惘。
“叶管家的破绽，不在于他会吐露什么，而在于叶管家本身，就是破绽。”赵羽转过头，盯着那叶管家，“我说的对么？”
叶管家一脸阴鸷。
“冯府之中，一直有两个叶管家。”赵羽淡淡一笑，指了指叶管家，“平常之事，都是死的那位出面；重要之事，比如杀冯书庄，就得靠这位出手了。那日我们突袭冯府，遇到的，恐怕就是这位。”
叶管家脸色愈发难看。
“那这就是两难之地了，”赵羽摊开双掌，一脸戏谑神情，“我们请叶管家问话，若来的是那位，发现此叶管家非彼叶管家，事情会很麻烦；至于这位，怕是打死也不敢进衙门的。”
苏海棠扶刀而立，神情有些恍惚。
她立刻明白，“我是谁”三个字的含义，也即刻了然，为何叶管家不敢与人亲近，也一直穿着黑袍。
思索间，苏海棠注意到赵羽的眼神。
“为何要这么麻烦？”她不动声色，化身好奇宝宝，继续提问。
“自然是为了方便……妖怪最麻烦之处，不在于妖气，不在于狐狸尾巴，而在于一张生面孔。”赵羽神态自若，“顶着一张熟脸，即便露出些许破绽，谁也不会怀疑。”
他又望向叶管家：
“至于杀叶管家的，自然也是你。”
“你本就是个不存在的人，可以随时乔装打扮，去当那装有雪域寒蛛的檀木盒。”
“至于替换当票……自己替换自己的当票，既是易如反掌，也不会引来察觉和怀疑，更是无从调查起了。”
“毕竟，谁会怀疑，叶管家是自己杀了自己？”
叶管家陷入沉默，无言以对。
它身为狐妖，一向自诩智慧绝伦，最擅阴谋诡计。但在面前人类面前，自己所有的精心谋划却仿佛不值一哂，一眼就被看破！
其余几头妖类同样心烦意乱。
见赵羽三言两语间，就道破谋划，就剥开伪装，它们只觉被丢在了案板上，在被扒皮抽筋。
——这是真正的断案如神！
赵羽表情一变，眼神一阵恍惚。
有无形尖刺刺入眉心，凛冽寒意宛若毒蛇，无形无相却极端阴毒，顷刻直达灵魂。
下一刹，他又恢复清明，眼神如初。
而就在不远处，一名打扮怪异的道士则表情一变。
自己的本命神通“灵息射魂术”，居然失效了？
刚才一刹，对方明明就在跟前，灵魂却好似深藏于无尽星空之中，隐匿于万千星斗之间，它的灵息射魂术无法锁定目标，也就无从下手。
赵羽一脸高深莫测，怀中一张符箓则浮现道道焦痕。
“攻击灵魂的手段？”他一阵心有余悸，“还好，知道此战凶险，我把所有奖励全都带在了身上。”
这张符箓，正是天猷断碎案的奖励，名为斗煞藏魂符。此符能庇佑灵魂，藏魂于周天星斗之间，令魇劾、叫魂、摄魄等术法失效，当然也克制灵息射魂术。
大道之音响起，其音苍茫，回荡不断。
“真假管家案，结案。”
“哦，这位，就是游方道士吧~~”赵羽上下打量那道士，嘴上啧啧，“得说，还真有几分高人风范，怪不得能骗安乐县的大族们团团转。”
奖励浮现，法宝——替命人偶。
就在赵羽怀中。
替命人偶的效果，则是代人受过。
无论身上有什么伤势，甚至是致命伤，都可转移至人偶之上。
——只能一次，又不止一次。
之所以说只能一次，因为每个部位都只能“受过”一次。
譬如，左肩挨了一刀，人偶的左肩也会挨上一刀，此处则再无替命能力；而不止一次，则是剩下的部分，还能继续霍霍。
赵羽精神一振：好东西！此等法宝，可不止多一条命那么简单！
那道士模样的妖类，却生着蛇一般的竖瞳，在一击不中后，恶狠狠地回头：“都愣着干什么？还没发觉么？他是在拖延时间，赶紧杀了他！”
赵羽闻言，心下不由一沉。
让这蛇妖看出来了！
三更半夜，荒郊野外，赵羽给一帮去掉头就能吃的妖怪开课外辅导班，又以雷霆手段阵斩猴妖，当然不只为了奖励。
更重要的，是拖延时间。
在他的身后，土木老哥们正加着生平第一次班呢~~
布置法阵，——“大诰辟邪令”。
此法阵是顶级杀阵，能以气运为刀，以律法为准绳，以国法诛邪，威力相当可怕，任你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也能一刀斩之。
此阵阵眼，正是知县的官印。
得说，这一趟，县尊大人是下了血本，拿出了大魄力。
只可惜，魄力需要时间酝酿。
在赵羽汇报后，知县大人当机立断，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决定，——先开会。
县丞，主簿纷纷到场。
一旦开会，自然要了先解了解，再商量商量，再讨论讨论，再研究研究。
了解，商量，讨论，研究了很久，最终的结论，则是：问题的关键，是要找到关键的问题；情况具体什么样，要看具体的情况。
县丞、主簿都看出，这是分锅大会，好处自己不一定有份，黑锅则一个也逃不掉，故而都不肯发言。
还是赵羽的一句话，让众人下定决心。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
赵羽一番话，说的是慷慨激昂，振聋发聩。
其实言下之意，则很阴暗：诸位大人，你们觉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都不干就没风险？要真让冯家跑了，上峰一旦追查下来，各位难道有好果汁吃？
须知，这里还藏着个仪鸾卫的小旗呢！
知县终于拿出魄力，鼎力支持。
只可惜，来得太晚了些。
于是，才有赵羽、苏海棠一唱一和，不断揭露真相，引起冯家人的注意，拖延时间。
但二人迁延太久，蛇道人已然窥破门道，正疯狂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