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传播途径
凌晨六点四十九分。
武警夷山总队医院。
气氛压抑到极点。
李勇僵硬地坐在长廊的医疗椅上,左手随意地放在大腿上,右手用食指抠弄医疗椅上的镂空孔洞,一点一点的摩擦。
张开骋带着值班室里除李勇以外的相关人员站在值班医师的办公室里。
干瘦医生看着手里的检验结果,紧蹙眉头,“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心脏的确停止跳动,连带着血液基本也已经停止循环……”
讲到这里,他沉默数息,再次开口,“坦率的讲,我很难想象一个心脏死亡的人依旧保持意识和行动能力的场景。
心死亡,血氧饱和度降低,人体各组织机能会迅速崩溃,失去行动能力,意识陷入沉寂是必然结果。
这位同志的情况,我完全无法用现代医学解释。”
王东升似有所指的问,“医生,会不会是什么新型病毒感染的结果,尽管人死了,但是还能保持意识?”
医生神色难看,“再怎么新型,病毒也是病毒,也得讲科学,心死亡就是绝对意义上的死亡,绝对不可能存在这种状况……”
说着,他想到李勇的情况,犹如被扼住咽喉一般瞬间噤声。
现在就有这么一个世间罕有的例子摆在面前,自己想否认也无可奈何。
他不清楚李勇现在的状态到底是什么原因,但他很清楚,此案例的出现,绝对是对现代医学一次史无前例的颠覆。
张开骋看到干瘦医生的神情,知道已经得不出什么结果,于是开口道:
“案情事关重大,在事态不明朗前希望你能保密,坚决不能外传。”
干瘦医生点点头后,张开骋又道:“能请你先暂时回避一下吗,我们在这里开个简短的小会。”
干瘦医生看了看自己的办公室,又看了看眼前的张局长,扭头出了门。
医生走后,王东升依旧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张局,现在怎么办?”
张开骋眉头紧蹙,“王伟那里审问结果出来了,那个新来的小徐没有说谎,尸体死亡时间这事说不准是巧合。”
他先前之所以派人审问法医小徐,就是害怕有人买通法医,故意让警方晚知道死亡时间。
虽然他也不清楚这有什么用,但出于老警察的谨慎,他还是验证了一番。
结果出来,没想到只是他想多虑了。
在场众人不清楚张开骋的心思,索性也就没有搭话,张开骋也将话题转到现在这事。
“这案子的疑点确实很多,我会和领导商量,上报省公安厅督办。
李勇同志,暂时就先让他隔离吧。”
众人点点头,对于这种可能传染的情况,隔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大家也都忙了一天一夜,该回去休息也回去休息,老周,现在天也亮了,你记得联系受害人的父母,询问她的家庭状况。”
这里的一众警察昨天白天都工作了一天,晚上又经历如此惊心肉跳的情况,精力早就被消耗殆尽,脸上的倦意怎么也隐藏不住。
周行一点点头,“好。”
“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要是没有,就都先撤了吧,要是还想回局里,等会儿和我一起走。”
张开骋目光扫过一众人,其余人脸上都是一脸疲惫,唯有余歌,表情异常的开口:
“我觉得,暂时还是不要睡的好。”
“为什么?”张开骋有些疑惑。
“假如,我是说假如哈,李勇目前的状况当真是传染的结果,是一种不为人知的东西通过传染让李勇变成现在这样,我们该怎么办?”
“所以张局让李勇隔离了啊。”王东升迫不及待道。
余歌缓缓摇头,“万一这类似疫病的东西不会按照空气或接触传染呢?
传染,需要同时具备三个接触条件——传染源,传播途径和易感人群。
假如之前死亡的受害者是传染源,李勇就是这个易感人群。
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真是这样,传播途径会是什么?
我和李勇当时一起接触的案子,但他出现了和受害者一样的情况,我却没有,这是为什么?”
余歌看了眼走廊的李勇,继续讲到:
“所以,我猜想,这个传播途径,或者说,幕后黑手选择对李勇下手的原因就是我和李勇当时的差异之处。
李勇当夜回去就听到那句背靠背真舒服,说明他在那时就已被盯上。
在此之前,我始终和他在一起,他做过我却没做的事只有两个。
一是他曾第一眼看到尸体,我没有。
二是他当夜睡过觉,我也没有。
所以,我猜测,传播途径很可能是这二者之一,或者二者都是。
现在李勇是传播源,我们是易感人群,我们之前已经看过尸体,假如再睡觉,可能会满足传播途径的要求,同样被传染。”
余歌讲完,众人沉默片刻,开始哈哈大笑。
“小余啊,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但你这也太天马行空了吧?”
“传播途径一般是接触传播,消化道传播和呼吸道传播,哪儿来的动作或仪式传播啊,要是看一眼睡个觉就会感染,那恐怕我们没人能幸免于难吧。”
王东升拍拍余歌的肩膀,一副年轻人还是要多锻炼的模样。
其他人尽管没开口,但也基本是同样的意思。
说罢,众人熙熙攘攘的离开。
余歌一脸无奈,他讲的传播途径只是代指,实际上还是说凶手选择动手的原因或者媒介。
他们这个反应,看样子是完全没把这番推论当回事。
也是,听上去确实不着边际,他们不相信也正常。
连余歌自己都不是完全认可这个推论。
不过他还是不打算睡。
以防万一嘛。
反正晚睡一天也没有什么大碍,年轻身体扛得住。
……
女负责人张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时已接近八点。
家里乱糟糟一片,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各种未拆封的快递盒、吃剩的零食包装袋,以及几本被随意翻阅后丢弃的杂志。
她的丈夫老蔡就这么无动于衷的坐在轮椅上喝酒看电视。
“回来了?”老蔡喝了口黄酒,揉揉红肿的酒糟鼻,瓮里瓮气的看着张丽,“等会把桌子收拾下。”
说罢,他就又扭过头看电视上的狗血婆媳剧,发出乐呵呵的笑声。
张丽疲惫的应了声,直接回到房间。
假如是平时,她会毫不犹豫的唠叨一番,然后开始收拾,但现在她太困了,只想睡觉。
她脱掉衣服,将自己扔在床上,厚重的眼皮瞬间关合,她很快陷入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些滋滋啦啦的动静,很不真切,但确实有,像蚊子的翁鸣,又像是电路噪点,更像有人说话。
老蔡又在干嘛?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不知道我在睡觉吗?烦死了!
张丽心中逐渐烦躁,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明。
耳边那滋滋啦啦的声音也随之清晰。
“uΞΨΧΦ……滋……”
“滋……舒服……”
“背靠背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