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谎言
咔哒——咔哒——
生锈的机械设备缓缓运转，将手术室内的消毒隔离仓缓缓打开。
洛无疾站在中间的隔离区本想进行无菌消毒，但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因为早在很早之前隔离仓内的消毒剂就已经见了底，现在能正常运转也已经是万幸了。
洛无疾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
走进弥漫着恶臭的手术室，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只见D-3264脑袋上插满的管子远比之前在窗外看到的要多。
可即便亮亮博士已经做到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让这名D级人员能够在没有身体的情况下说话，但也仅限于5分钟。
洛无疾靠近了说道：“您好安德烈先生。”
安德烈：“........”
“请问你能告诉我重度收容区的密码吗？”
安德烈：“........”
显然这一招并不管用，但洛无疾可以从他那双无神的眼睛中看到深深的绝望和麻木。
洛无疾暗自思索道：“看来得走极端了。”
一般来说这种对外界毫无反应几近植物人的状态，按理说应该怀疑有神经系统方面的疾病。
可问题就是这名叫做安德烈的D级人员不存在大脑受损的情况，因为他哪怕没有了躯体，大脑也能够恢复到正常水平。
所以他此刻的状态更像是在经历无限死亡和复活后产生了非常严重的感觉障碍。
这是大脑的一种过度保护机制。
为的就是降低对刺激的感受性，使感受阈值大大提高，减少意识崩溃的情况。
所以要想跟对方交流，就必须施加更加强烈的刺激将其唤醒。
当然洛无疾肯定不会选用药物或者电流这种对待病人非常粗暴的反人类方式。
他更愿意用科学将其意识唤醒——比如应激反应。
希音好奇的问道：“什么是应激反应啊？”
洛无疾托着下巴思索片刻后反问道：“你怕什么？”
“怕黑......”
“那假如把你丢到一个完全黑暗封闭的环境会怎么样？”
希音下意识抓住了脏脏的衣角：“我会害怕的哭.......”
洛无疾点了点头说道：“你所提到的这种情绪其实也是应激的一种，虽然不太正确但也足够接近了。”
应激的全称为应激相关障碍，是一类与应激源（主要为精神创伤或精神应激）有明显因果关系的精神障碍。
而关于应激的发生情况主要为遗传、神经生化、脑结构和功能改变。
前后两种病理机制显然并不适合眼下的情况，所以洛无疾只能采取更为稳妥的方式刺激安德烈的大脑。
他抬起头朝着窗外观察的亮亮博士做着口型问道：“有糖皮质激素吗？”
亮亮博士做出OK的手势，显然他知道洛无疾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突然希音拽了拽洛无疾的衣角小声的说道：“那个.......我好像听教会的人提过激素这个词，他们说它是人类身体里流淌的神赋予的灵药，能够让濒死之人恢复如初，真的是这样吗？”
洛无疾颇为意外的看着她：“没想到这你居然都知道，没错，在病人危重情况下，糖皮质激素往往为首选。”
常见的糖皮质激素具有抗炎、抗毒、抗过敏、抗休克、非特异性抑制免疫及退热作用等多种作用，是人体内重要的调节激素。
当然它也能使机体对应激源处于“高度警戒”状态。
“而下丘脑-垂体-HPA轴与应激反应密切关联，在应激反应中使糖皮质激素水平提高，长时间就会导致HPA轴功能失调.........”
洛无疾一边解释晦涩难懂的医学知识，一边从递物机械臂手里接过装有激素的针管。
简单来说就是这一针下去，安德烈再怎么麻木都得有所反应。
在洛无疾向安德烈的脑内注射药剂后，原本那双麻木的眼睛中突然充满惊恐。
他的眼球疯狂转动，看到了周围的场景后仿佛来到地狱一般张嘴尖叫。
人工声带发出的刺耳声音令洛无疾苦不堪言，但他还是尽可能安慰道：“冷静点安德烈！你现在一切正常！我是医生，是来帮你的。”
“我妻子呢？我的女儿呢？！让我离开这！我要去！我要去见！天哪！我的手！我的脚去哪里了？！”
洛无疾伸手示意他冷静：“冷静一点安德烈先生，我希望你现在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安德烈面露恐惧的大吼道：“滚开你这个狗杂种！你这个疯子！我要出去！我要——”
洛无疾瞥了眼手表上只剩下2分钟，他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因为应激反应可不是说产生就产生的，不仅需要药物加持还得运气不错。
如果这次机会过了，下次就不知道该等到猴年马月了。
于是洛无疾一改之前温柔和蔼的语气，转而冰冷的威胁道：“如果你不冷静下来，那么你的妻女就死定了。”
提到妻女，安德烈突然安静了下来，目光聚焦在了希音身上：“安娜……是你吗安娜？我的孩子………”
泪水从他眼角流下，仿佛他已经深深陷入了另一个世界的幻觉：“安娜......菲亚......不不不......不不不！她们绝对不能出事！绝对不能！”
洛无疾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将希音当做自己的女儿，但他明白这是个好机会。
于是他摸了摸希音的头，语气温柔的说道：“我能保证你女儿的安全，但你必须告诉我一件重要的事情。”
安德烈茫然的看向他：“什么......事情？”
“重度收容区的密码是多少？”
“收容区.......密码.......”安德烈喃喃自语后突然盯着洛无疾的脸，“是你吗李德全.........你把她们......安全带出去………了吗？.”
李德全？
洛无疾愣了愣，但还是点了点头假装道：“对！我就是李德全，告诉我密码是多少吧。”
“密码......密码.......是.......”
突然安德烈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于是洛无疾将耳朵凑近了仔细倾听。
“99634521。”
这串数字一连重复了好几次，洛无疾几乎可以笃定这就是密码。
但接下来安德烈的话却令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他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在脑死亡前一刻小声说道：“没有什么拯救......别去......相信.......Jack.......”
说完这些安德烈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陷入5分钟的生死轮回。
洛无疾面色凝重的从他旁边离开，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
按道理档案上面显示安德烈·J的妻女早就死了，那么他还这么执着于她们的安全？
还有李德全不是亮亮博士口中那支叛变小队的指挥官吗？
Jack又是谁的名字？
当他走出手术室时，亮亮博士就询问道：“好了医生，有什么进展吗？”
“密码是99634521。”
“perfect！”亮亮博士朝他抛了个媚眼，“真不愧是医生，如果不是世界末日的话或许我该招募你做我的助手。”
然而正是这句话让洛无疾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助手？
这是否意味着亮亮博士其实也是精通医学，但既然如此刚才的方法他应该老早就能想到的吧。
为什么他不自己去询问密码呢？还是说.......
他所得到的应激反应并不能很好的套出密码？
洛无疾突然看向手术室里生不如死的安德烈，不禁皱起眉头。
而且安德烈还提到了李德全这个名字，就证明他不仅仅是个普通的D级人员。
所以很明显亮亮博士所说的话里面，至少有一半在对他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