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重度收容区
亮亮博士在电梯前的面板上输入了密码后，已经锈蚀的电梯门一顿一顿的打开了。
一滩猩红色的肉泥将整个电梯厢完全覆盖，不断蠕动的躯体仿佛是在呼吸。
洛无疾随手扔进去一个用过的针管，很快就被这些半透明的肉泥伸出触手抓住，接着腐蚀殆尽。
很显然如果是生物接近恐怕下场比那个针管还要惨。
亮亮博士也不禁皱起眉头，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走下去的决心。
他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好吧，看来我们得换条路了，不过恕我直言相比电梯里的东西，你更不会想步行穿过重度收容区。”
“为什么？”
亮亮博士朝洛无疾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在基地内可随意活动的机械臂指引下，他们从一处通往深处的悬梯来到了重度收容室的应急大门前。
周围到处都是人类的尸骸以及各种不可言状的黑色黏液。
洛无疾敏锐的发现这些骸骨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腐蚀痕迹，有种像是泡在氢氟酸里面捞出来的感觉。
亮亮博士边输入密码边解释道：“这就是我告诉你们的事情，因为世界末日，上头那些人为了保证那些对人类文明具有高度危害的东西不会被放出去，要么处理掉了，要么都提前转移到了这座超级地下设施——但我记得有句俗语叫做别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洛无疾看了眼周围恐怖的景象淡淡的说道：“看起来结果的确不太好。”
输入密码后面前这扇足以通过一架战斗机的大门缓缓向三人敞开。
内部吹来的冷风刮在希音脸上，让她感到针扎般的疼痛。
而这种极低温的环境，洛无疾又想起了上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亮亮博士搓着胳膊，浑身发颤的说道：“为了限制某些高危个体的活动，一旦被突破收容或者设施维护中断，内部就会强行释放凝滞剂将所有会动的东西冻成冰雕。”
事实上里面的环境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寒冷”来形容了。
凝滞剂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可以在释放的一瞬间冻结空间、时间、分子以及原子之间运动的神秘物质。
原本它也是作为异常物被严格收容，只不过世界末日的到来让它变成了对抗其余异常物的最后底牌。
不过只要不是在凝滞剂刚释放那会待在收容区里面，那么也顶多是感到寒冷和呼吸困难而已。
希音看着里面漆黑一片，有些害怕的躲在洛无疾身后问道：“那个神使大人......神.......真的住在这里面吗？”
“神？”亮亮博士冷冷一笑，“孩子，我们人类就是神，这里面关着的只有恶魔。”
外面那些宗教、信仰都只不过是本不应该出现的现代文明退化后的产物。
而这座地下基地的存在为的就是能让幸存人类在末日后能够快速恢复到中世纪水平。
只可惜事与愿违，一切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持续滑坡。
这句看似平淡的回答却让希音多年来的认知被彻底崩塌。
她看着面前这位能够起死回生的“神使”毫不在意的走进了黑暗，如同一把铁锤砸碎了她的一切幻想。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神。
但是存在许多令人恐惧的恶魔——那些超自然的事物。
希音跪在地上双眼无光的喃喃自语：“没有神.......没有救赎......我的父母.......也不可能再轮回转世.......”
洛无疾这才明白她之所以想要找到神，只是想通过神的力量再次见到因研究禁忌历史而被教会烧死的父母。
可当亮亮博士说出，“神”就是人类自己的时候，她就明白一切都只是徒劳罢了。
那些禁忌的历史，也只不过是人类文明毁灭前的留下的一点遗物罢了。
虽然洛无疾也早有预料到结局会是如此，但他还是为希音感到惋惜。
他单膝跪在地上，温柔的按着希音的肩膀说道：“不要太过伤心希音，我能理解你想再次见到父母的那份决心，但........”
死亡，对于普通人来说恐怕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哪怕现代医学再怎么发达，也根本无法做到消除死亡。
也正是因为如此洛无疾失去了自己最爱的爷爷那天，一度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迷茫、无助、痛苦萦绕在心头，每时每刻都让他深陷怀疑。
如果自己毕生所学的知识最终也无法打破死亡的结局，那它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吗？
希音渐渐停止了啜泣，她茫然的抬起头看着面前面色凝重的洛无疾。
但他并没有因此流下一滴眼泪，眼神坚毅的看着她说道：“后来我才明白，医学，是向死神的宣战，是每一名病人坚强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我想爷爷他在临终之际或许也是这样想的吧。”
“只有好好活下去，才能不辜负逝者对我们的期望。”
希音擦干眼角的泪水，悲痛和绝望在这一刻化作了她的动力。
她握紧稚嫩的双拳，向洛无疾发誓道：“我一定不会......如果真有死神......我一定用所学的知识让它流血！”
这句“让死神流血”的豪言壮志让洛无疾不禁露出欣慰的表情。
当初自己年轻气盛的时候，或许也曾这么想过吧。
调整好情绪后希音毅然决然的跟着洛无疾走进了黑暗之中。
虽然她的心中还是有所不安，但想到“神就是人类自己”的那句话，她也便无所畏惧。
既然人类能把“恶魔”关起来，那里面的东西肯定没什么好怕的。
一路上洛无疾看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物。
比如一座将近两米高的花生形状的水泥雕塑，头部位置画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彩色图案，像是一张扭曲的鬼脸。
它举起两只没有手指的水泥手臂直勾勾盯着两人，似乎只要一眨眼就会扑到脸上。
还有一个全身腐烂的老年男子，腐烂的身体上全是分泌出来的黑色液体。
惨白的牙齿暴露在外和黑暗的背景形成巨大的反差，光是看上去就感到渗人。
最恐怖的还得是一只坐在角落抱着膝盖做出掩面“哭泣”姿势的诡异人形生物。
白色的皮肤和超出人类正常身体比例的细长四肢显然说明它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它是在哭吗？”希音好奇的凑到侧面。
不过无论是哪个角度她都始终无法看到怪物用双手掩盖下的容貌。
但洛无疾总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看到它那张脸恐怕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于是洛无疾拉住希音说道：“算了别管它了，还是先找到亮亮博士再说吧”
重度收容室里的路线错综复杂，稍不注意就走到了死胡同里。
洛无疾开始担心亮亮博士故意走这么快，是不是想把他们扔在这个鬼地方自生自灭。
不过虽然他们跟丢了亮亮博士，但误打误撞间竟来到了一间奇怪的实验室。
与外面漆黑一片的环境不同，扮演着大门后面居然传来一丝微弱的光线。
洛无疾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间的门，这才发现实验室中间的桌子上竟摆放着一台电脑。
不过令人在意的是这台电脑的型号非常老旧，就像小时候家里用的大屁股电脑，就连屏幕都是黑白两色的。
洛无疾在脑海里搜索记忆，确认了这是一台上世纪九十年代流行的Exidy Sorcerer微型计算机。
而操控电脑的女博士已经死了很久，但得益于凝滞剂的作用，这名女博士的尸体非常完整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雀斑。
洛无疾顺着她手最后指向的位置，看到了桌上的红色钥匙卡。
就在他伸手准备将其捡起时，桌上那台闪烁着雪花的电脑突然显示出一张半黑半白的人脸图案。
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台电脑居然开口说话了：
“我还以为人类全都已经死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