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飞龙在天
轰……
蹄声如雷。
数百蒙古骑兵像狂风一样卷过草原，冲到一栋茅屋前，将之团团围住。
骑兵们四处搜索，从附近抓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和一匹黑色骏马，送到为首的青年将领面前。
这青年将领正是乞颜部大汗铁木真的长子术赤。
三日前，铁木真率军对阵宿敌泰赤乌部大获全胜，终于一雪少年时被泰赤乌部囚禁折辱之耻。
但他自己却不慎被敌将哲别一箭射中脖颈，伤势极重，以致数次晕厥。
术赤几兄弟因此对逃走的哲别穷追不舍，誓要将其擒获后乱刀分尸，为父亲报一箭之仇。
这时术赤一见黑色骏马便冷哼一声，“这不是哲别的马吗？”
众骑兵齐声道：“正是！”
术赤提起马鞭，刷的一声，在那小男孩脑袋上抽了一下，喝道：“他躲在哪里？快说！”
小男孩额头上登时起了一道殷红的血痕，直痛得眼泪花花，却强忍着没哭，反而昂起头道：“你为什么打我？我又没做坏事！”
术赤大怒：“你还倔强！”
刷的又是一鞭。
小男孩终于哇哇大哭起来。
”坐骑在这里，他一定不会逃远。小孩，你说不说？”
术赤说着，扬起马鞭又要朝小男孩身上打去。
咻……
忽然一道白光破空袭来。
术赤只觉手腕一疼，不由自主的松开马鞭，马鞭当即坠落在地，随之一同落地的，还有一枚白色棋子。
“保护大王子！”
兵卒们第一时间举起铁盾，将术赤周身遮挡起来，然后才抬头朝白子射来的方向看去，却见茅屋顶上，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位飘飘欲仙的白衣公子。
当即喝问：“你是什么人？”
欧阳克没有回答，手中折扇指着术赤，用蒙古语反问道：“你是术赤？就是你劫杀我的商队，抢走我的宝刀？”
术赤捂着手腕，恨声道：“是我做的又如何？”
欧阳克淡淡道：“大草原的规矩向来是一命换一命，你们准备好了吗？”
术赤怒喝：“放箭！杀了他！”
蒙古军令行禁止，术赤话音未落，众军便已张弓搭箭。
昂！
龙吟惊天。
众军的弓还没拉满，箭还没射出，就见那少年公子的身影忽如白龙横空，一闪就到了眼前，双掌带着狂猛无比的气劲压了下来，如狂风巨浪般冲得他们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他们仅仅被掌力波及已是如此不堪，直面欧阳克这一招“飞龙在天”的盾兵们更是压力如山。
砰砰！
盾兵毫无抵抗之力，连人带盾一起倒飞出去。
失去铁盾护卫的术赤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欧阳克抓住脑袋，按得跪倒在地。
“放开大王子！”
主将被擒，数百蒙古兵固然人多势众，却也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术赤实在没想到，自己三日前还在数万敌军中杀进杀出，所向披靡，今日却被一个赤手空拳的少年擒于掌下。
命运的落差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整张脸不由憋得殷红如血。
“要杀便杀，我术赤皱一下眉头，就不配做铁木真的儿子！”
“如你所愿！”
欧阳克五指用力，就要扭断他的脖子。
“等一等……”
就在这时。
铁木真带着一队兵马从远处飞奔而来，连声大喊：“请公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不多时。
铁木真赶到近前，立刻翻身下马，抱拳道：“敢问公子可是白驼山庄的主人？”
“在下欧阳克，白驼山庄之主正是家叔。”
欧阳克上下打量着这位未来的成吉思汗，只见其相貌堂堂，略带风霜，浑身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非凡气度，目光闪动间，沉稳而不失睿智。
只是现在嘴唇有些苍白，脖颈处缠绕的白布渗出斑斑血色。
“原来是欧阳少主。”
铁木真从马背上取下一个木盒，用双手捧着递向欧阳克。
“这是白驼山庄的东西，我们一直用心保存，从未有人碰过一指头，现在物归原主。”
自从术赤私自劫杀商队事发后，他就派人去打听过白驼山庄的消息，得知白驼山庄在西域势力庞大，山庄之主“西毒”欧阳锋不但武功天下绝顶，毒术更是举世无双。
他当时就下定决心，此事只能和平解决，不能诉诸武力。
征战半生，他从不惧怕任何战场上的敌人，唯独只忌惮一样东西。
那就是毒！
因为他的父亲也速该，就是被人毒死的，导致偌大的乞颜部曾经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他铁木真如今虽然重聚乞颜部，看似挥斥万军，英雄无敌，但若面对武林绝顶高手的投毒，恐怕也只会落得个跟他父亲一样的下场，到时不但一切王图霸业尽数成空，就连家族儿女也难以保全。
对于白驼山庄这样极度危险的势力，即使不能交好，也绝对不能交恶。
所以他将术赤抢来的东西封存起来，随身携带，为的就是万一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好用来表达道歉的诚意。
欧阳克挥袖一拂，木盒盖子登时弹开，露出一柄镶嵌着黄金宝石的带鞘弯刀。
“刀可以还回来，人死又岂能复生？”
“欧阳公子所言甚是。”铁木真点点头，看向术赤的部下，“参与劫杀商队的人，都上前一步。”
呼啦一下，上百人站了出来。
铁木真大声道：“你们跟随术赤违反我的禁令，犯下大错，现在我将你们交给欧阳公子，任由欧阳公子处置，是杀是剐，不得反抗！”
“是！”
这上百人面对明显是送死的命令，竟然毫不迟疑，齐声应命。
“你们为我铁木真征战沙场，流血流汗立下的功劳，我永远不会忘记，从今以后，你们的父母妻儿就是我铁木真的父母妻儿，我绝不会让他们饿着冻着。”
“谢大汗！”
铁木真又看向术赤说道：“他们只是从犯，你才是主犯。哪有从犯赴死，主犯却苟且偷生的道理？所以我会将你也一并交给欧阳公子……”
“父亲！”
“大汗！”
儿子察合台、窝阔台和大将者米勒、忽都虎等人急声劝阻。
“闭嘴！”铁木真回头喝止众人，然后对欧阳克说道：“他们虽然罪有应得，但是请欧阳公子大发慈悲，看在我一把老骨头又伤又病，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看在他们父母妻儿孤苦伶仃的份上，请暂且饶他们不死，将他们贬为奴隶，用一生的辛苦劳作来弥补他们曾经犯下的过错。”
“为此，我愿意再交给公子一千个奴隶，三千匹骏马，一万头牛，三万头羊。”
此言一出，无论那上百人，还是其他蒙古兵卒，无不露出感动之色。
要知道三日前他们伤亡几千人击败泰赤乌部，所俘获的战利品也未必抵得上一千个奴隶、三千匹骏马、一万头牛和三万头羊。
现在这些都被大汗拱手送人，只为换取区区一百个罪人活命的机会。
果然！
大汗还是那个大汗，永远那么慷慨且仁慈！
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欧阳克英俊的脸庞上，期待他说出大家想要的那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