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无招胜有招
风清扬退。
欧阳克进。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踏入令狐冲面壁思过的山洞之中。
风清扬虽然一退再退，但依旧平心静气，没有半点慌乱。
按照独孤九剑的理论。
天下武术千变万化，神而明之，存乎一心。
不论对手的招式如何精妙，只要是有招，便有破绽。
独孤九剑之所以能打遍天下无故手，除了快之外，便在于能从对手的招式之中瞧出破绽。
眼前这小子的剑法圆转如意，竟让他瞧不出半分破绽，可是瞧不出破绽，不代表真的没有破绽，只是他老眼昏花，瞧不出而已。
风清扬又退了几步，凝视着欧阳克剑光幻化的无数圆圈，心知这剑圈劲力最强之处，莫过于剑圈中心那一点。
人常说灯下黑。
莫非这小子将破绽隐藏在那最强一点？
不管了，捅一捅就知道了！
风清扬抬手朝那剑圈中心射出一缕剑气。
嗤！
剑气正中剑圈中心。
但见剑圈荡漾，一股绵绵柔劲一粘一引，那缕剑气便被偏转方向，顺着倾斜的剑圈甩飞出去，射在山洞石壁上。
噗的一声。
石壁上多了一个深达三寸的剑痕。
破绽居然不在剑圈中心？
风清扬惊咦一声，不信邪的连射三缕剑气。
噗噗噗！
三缕剑气全都被引偏射到石壁上。
但风清扬目光中却露出笑意。
破绽就藏在剑圈中心。
只是那小子积蓄在剑上的内力外柔内刚，刚柔并济，剑圈看似是个圆圈，实则是个快速旋转的圆盘，只要角度微微一偏，便能将攻来的任何劲力都牵引卸开。
想要破解剑圈，光靠独孤九剑的破剑式是不行的，还需要同时施展破气式，破去那小子剑上刚柔并济的真气。
风清扬忽然不退反进，左手剑指疾点三下，三缕剑气成品字形射向欧阳克的剑圈外缘，随后右手剑指吐出三尺长的剑气，却含而不发，像持在手中的长剑一般刺向剑圈中心。
嗤嗤嗤！
先发的三缕剑气都被欧阳克的剑圈甩向周围的石壁，但剑圈也明显变得迟钝了许多，被风清扬右手的三尺剑气一下刺中剑圈中心。
叮！
欧阳克手臂一震，只觉一股锋锐无比的剑气侵入长剑，如刀切木头般破开他积蓄在剑上的真气，龙吟剑当即脱手飞出，铮的一声刺入洞顶的石壁之中。
“唉……最后还是要靠内力压人，胜之不武，胜之不武啊！”
风清扬摇头叹息。
欧阳克跃上洞顶拔下长剑，收入鞘中，不以为然道：“武功练到高处，内力与招式本就不可分割，何来胜之不武之说？”
风清扬还要再说，忽然另一边传来令狐冲的惊呼。
“太师叔快看这儿！”
欧阳克和风清扬、岳灵珊全都转头看去。
只见令狐冲身旁的石壁上，有个深邃的剑痕，那是之前风清扬的剑气被欧阳克弹开，射在石壁上所留，以剑痕为中心，四周的石壁龟裂出一条条缝隙。
“太师叔，这石壁要塌了……”
风清扬似乎想到什么，哼了一声：“塌什么塌，那是石壁后面还有个山洞，是当年五岳剑派的前辈们……与人比武论剑的密室。”
“还有密室？咱们进去看看！”
令狐冲拔出长剑，运足混元功内力，朝着龟裂的石壁刷刷刷连刺了几剑。
咔嚓嚓……
石壁裂痕不断变大，终于轰隆一声垮塌了。
里面露出一条狭窄的石道。
岳灵珊点了两根火把，递给令狐冲一根，自己拿着一根，在前面为欧阳克照亮道路。
火光所及。
只见一具骷髅伏在石道之中，身上的衣物已腐朽为尘土。
旁边放着两柄大斧，在火把照耀下兀自灿然生光。
岳灵珊低头瞥了一眼，便从骷髅身上跨过，引着欧阳克往石道深处走去。
一直走了二十多丈，已经深入山腹之中。
眼前出现了个极大的洞窟，能容纳数百上千人。
洞窟中又有九具骸骨，或坐或卧，身旁放着铁牌、铁棍等兵刃，以及十来柄长剑，都是五岳剑派的惯用长剑。
岳灵珊和令狐冲举着火把往洞窟四壁察看，只见右边洞壁上刻着十六个大字：
五岳剑派，无耻下流，比武不胜，暗算害人。
大字之旁更刻了无数小字，都是些卑鄙无赖、可耻已极、懦怯等等诅咒骂人的字眼。
令狐冲看了怒火中烧，气得满脸通红。
岳灵珊的表情却毫无波澜，一眼略过，往旁边看去，又见一行刻字：
范松赵鹤破恒山剑法于此。
刻字旁边是无数人形，每两个人形一组，一个使剑，另一个使斧，粗略一计，少说也有五六百个人形，显然是使斧的人形在破解使剑人形的剑法。
在这些人形后边，又有一行字迹：张乘云、张乘风尽破华山剑法。
旁边也画了几百个人形，全是以长棍破解华山剑法的招式。
其中有一半的华山剑招，都是岳灵珊从未见过的，大概是华山派已经失传的招式。
欧阳克说道：“这应该是七十多年前，日月神教十大长老与五岳剑派约战于华山，不慎中了五岳剑派的机关陷阱，被困死在这山腹中。”
“大概是他们临死前心有不甘，不肯服输，便将各自冥思苦想出来的，针对破解五岳剑法的招式，刻在了洞壁之上。”
岳灵珊看了几眼那些破解华山剑法的招式，说道：“果然就像你说的，剑招要活学活用，熟极而流，使数招数十招的变化浑成一招，否则就像石壁上这样，一招招的分开来使，很容易就会给人破了……”
站在令狐冲旁边的风清扬，闻言说道：“你这话还只说对了一小半，不是‘浑成’，而是根本无招。”
“你的剑招使得再浑成，只要有迹可寻，敌人便有隙可乘。”
“但若你根本没有招式，敌人如何来破你的招式？”
令狐冲听了，心里怦怦直跳，手心发热，喃喃的道：“根本无招，如何可破？根本无招，如何可破？”
豁然间，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生平从所未见、连做梦也想不到的新天地。
岳灵珊也若有所思，却还是半懂不懂，不禁皱起眉头。
欧阳克没有插嘴，他知道现在是风清扬的教学时间。
只听风清扬继续说道：“要切肉，总得有肉可切；要斩柴，总得有柴可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