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凤尾裙
“快退！”
周自衡一声怒喝，随后将手中铜炉向前一推，伴随着炉中浓烟四散，身形向后急退。
而眼见不对劲，站在侧后方的林起也是本能地抬起右手。
他将全部精力集中在木箱的箱盖之上，努力尝试着用“敛尸人”的能力隔空将其关闭。
万幸的是，这木箱的材质似乎颇为高级，箱盖竟然不算沉重，林起只是稍微加以操控，就将箱盖重新关上。
“万幸！”
周自衡感激的看了林起一眼，几根变得灰败干枯的发丝从额头处滑落。
“刚刚这皮影，居然散发着强烈的衰老和死亡的气息！”
周自衡心有余悸地说道：
“还好我因为血脉类型特殊的原因，对气息的识别比较敏感，不然可能已经中招，甚至整个人都被这股衰老之力所侵蚀！”
此话一出，房间之中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这显然是个陷阱！
“这皮影至少是‘玄级’的咒物！我今天带的‘黄级’封印铜炉对其未必有效。”
周自衡思考片刻，护着其他几人退出房间：
“老卫，你速速赶回墨卫府衙，向‘机巧阁’申请一份玄级的封印类咒物，就说我这边要用。”
说话间，他将自己的令牌递给卫鹰，以作证明。
“没辙，谁叫咱这‘机关师’的能力在这种诡异事件里确实没啥用呢。”
卫鹰咧开嘴自嘲一笑，领命而去。
所以这墨门专属的“机关师”血脉到底拥有何种能力？林起心中暗自好奇道。
周自衡倒完全没有理会卫鹰的嬉笑自嘲话语，而是继续冷静地指挥道：
“林起负责去疏散韩府众人，我和杜若二人就在这房间门外戒备，以防咒物引发任何其他的变动。”
林起严肃地拱了拱手，领命而去，同时心中暗自思索道：
在“天地玄黄”从高到低的四级中，玄级咒物虽然看起来等级只有倒数第二，并不算高。
然而，对于低级血裔来说，玄级就已经算是重度危险级别的咒物了。
正如这皮影，居然能够伤人于无形，连周自衡这种经验老道的墨卫都差点栽在它手上！
至于这老周所说的“机巧阁”，林起却从没听说过。
他心中猜测道：
恐怕这“机巧阁”就和之前那太平道血裔说过的兵家咒阵一样，是玄门府衙临时收容咒物的地方，只是各个玄门对其的称呼有所不同？
……
小半个时辰后，韩府大门口。
等到林起完成对韩府的疏散后，卫鹰也带着一个厚厚的包裹重新赶回。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好几十名无血脉的墨门暗卫。
而门外的韩府众人自然也受到了墨门官差们的重点对待，被逐个分开，就地审问起来。
不多时，卫鹰就领着几名暗卫，抬着一个用布条捆上几层的木箱走出，驾上马车飞驰而去。
而周自衡和杜若也随后从韩府中走出，二人都是一脸的如释重负。
“现以杀害城南殷府满门，以及袭击玄门官差的罪名，下达对韩家次子韩慕的海捕文书。”
周自衡轻轻拍掉身上的香灰粉尘，转头对杜若示意道：
“你去负责一下，完成对追捕令的画像工作。”
“是。”杜若拱手领命，随后从身上不知哪里掏出一张宣纸，在脚下平铺开来。
紧接着，她就地盘腿坐下，在问询和聆听口供的同时，手中炭笔如飞。
不出几个呼吸的时间，林起就看见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孔在纸上呈现而出。
“这人就是韩慕吗？”
林起凝神看去，不由得心中感慨道：
在追捕人犯的时候，八品“书吏”的血脉还真是方便！
不仅在问询的时候可以避免对方在样貌细节上说谎，“书吏”血脉好像本身对书法和作画方面也有加成效果？
他慢慢悠悠地溜达到杜若身侧，探头细看一眼：
呦，画的还挺好？
就在林起无所事事，随意闲逛的时候，一旁正在认真修改画像的杜若却突然侧过脸，微微抬起那双紫色眼眸。
“我看你是真挺闲得慌的。”
女墨卫依旧是那副不带感情的模样，状若无意地说道：
“提醒你一下，你晋升血裔那几两银子的材料钱还是墨门帮忙垫着的。
你不用赶紧想想怎么赚钱还债吗？”
“都忘了还有这事……”
林起整个人一下子就不好了，连带着脑中一阵发晕。
这种由于缺钱所导致的晕眩症状，几乎比之前受到封门村诅咒的时候还要严重。
……
由于周自衡决定留在韩府协调后续事宜，所以回程的马车上只有林起和杜若二人。
林起坐在车厢里，一时间心事重重。
“只是几个钱而已，你都郁闷一路了，不至于的吧？”
负责驾驶马车的杜若转过身来，抬手戳了戳林起，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能无奈地解释道：
“虽然不能作奸犯科，但是我们血裔想要赚点银子，还是比普通人简单的多......”
“你说，我在听！”林起僵硬的身子突然像是重新焕发生机一样，突然出声。
“这得看你的血脉擅长做什么。
比如我，平时去给大户人家写个字画个画，也能赚点酒钱…散碎银子。”
杜若对着马屁股又是一鞭子，而后歪头佯装思考一番，一本正经地道：
“你有这操控小物件的能力，要不去...帮人家做做针线活儿，纳个鞋底子？”
“滚......”
相处久了，林起也逐渐适应了杜若那外冷内热的性子。
他只是翻了个无比巨大的白眼，随后就拉开车帘，将头探出车外。
与其让他一个大男人去纳鞋底子，他还不如真去帮豪门大户敛容缝尸。
虽然必定会有些恶心反胃，但好歹报酬还算丰厚。
想到这里，林起隐隐抓住心中一丝特别而奇妙的感觉：
好像自从今天他随队完成对韩慕的调查之后，身上的血脉也变得稍微顺畅了几分。
这种提升感难以言喻，但却真实。
是因为墙上那句“尘归尘，土归土；人死灯灭，可遵遗志，勿忘本心”的文字？
难道这就是不久前的复生者聚会中，那摇光小哥所提到过的“箴言”？
林起上一世也玩过不少“升级”类的网络游戏。
因此，他所熟知的等级提升方式或是依靠“打怪攒经验”，或是通过闭关修炼而完成的。
但此刻他却有种莫名的感觉，血裔的晋升方式更多像是在摸索和践行某种独特的规则。
而“箴言”本身，或许就是这种特殊规则的总结？
林起摇摇头，思维更加纷乱：
无论如何，当下这种好的“升级”迹象是在他完成殷若秋的走马灯后才出现的。
那或许去找个敛容缝尸的活计，确实算是个一举两得之举。
林起脑中胡乱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视线飘忽地看向马车外的街景：
“天香楼。”
“同仁堂。”
“仁心敛房。”
“……”
还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真的要我去缝尸挣钱吗？
林起坐在缓慢前进的马车上，多看一眼刚刚路过的那间敛房，心中自嘲一句。
马车行进之中，街道两边的人也慢慢变多起来。
林起很快就再也看不到任何街景。
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少，小摊小贩，密密麻麻的人头把视野填得满满当当。
人突然多起来了，这里应该是城西的市集吧？
林起双眼放空地暗自乱想着。
杂乱的视野之间，一名年轻女子身着薄纱制成的凤尾裙，从街边一间店铺中走出。
“身材纤瘦，步伐轻盈，一身的绫罗薄纱，这又是哪家大户的姑娘小姐出门逛街......”
林起看着街边俏佳人，脑子里却全是：
她这一身衣服剪裁，少说也得值个几两银子吧？要是能拿来给我抵债多好？
唉！
林起长叹一口气：
人家一件衣服就能顶咱大半年的工资，还真是“朱门酒肉臭”啊……
感叹之间，马车继续缓缓地行进着向前。
嗯？
刚刚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
林起的潜意识之中猛地出现一丝别扭感觉：
方才见到的那个女子的身影，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似乎还就是在最近不久？
马车颠簸之中，林起的脑子也在极速地运转着。
最近他还见过什么…女人…？
电光火石间，林起猛地意识到什么，腾地一声坐直身子：
他见过这个身影，甚至也见过这件衣裳！
他想起来了！
就在昨天那殷府大小姐的走马灯里，殷若秋穿的就是这一身！
林起的双眼缓缓睁大，许多模糊的线索串联在一起，一个令人心悸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脑中：
如果韩家次子韩慕是整个殷府灭门案的罪魁祸首......
如果这一切的起因都是由于那份古怪的“封门村族谱”......
那......
灭门案那天一大清早，在殷府后花园赏花的“殷大小姐”......
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