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撞煞
坎宫？
红雾中的血色宫殿，正门匾额处刻着的古朴大字，无一不令林起大受震撼。
这是自己的金手指吗？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思索片刻，意义难明的呓语之声再次响起：
“风门殃生......主生死修短......秉阴阳顺逆......立造化之元神......”
冷静！赶紧平静下来！
林起集中着全部精力，拼命压制脑中的痛苦。
幸好，脑中呓语并未持续太久。
等到林起终于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时，捆绑双腿的麻绳已被解开，视野里只有那名门外来者关切的面孔。
“你...还好吧？”
那名自称“墨卫”的中年男人目光柔和地问道。
“没事，应该缓缓就好了。”林起强笑着摇了摇头。
他本来想解释成是极端恐怖事件后的“应激反应”，但想来这个世界应该也并没有类似的说法。
“可以理解你的状况，不过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
对面的中年墨卫伸出手臂，将林起搀扶起身：
“今夜十五月圆，红雾已至，不宜在外待得太久，有什么事都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红雾？
林起这才注意到，肉铺的房间里已经被黏稠的深红雾气填满，一时心中疑惑：
这种雾气，为何看上去与我脑中的那片略有相似？
不过，此时的他已经累到全身发软，太阳穴也依旧有着轻微胀痛，所以也只是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叫我老周就好。”中年男子点点头，将手边的油纸伞重新打开撑起。
这个动作吸引了林起的视线，他好奇地向门外看看，确认此刻并没下雨。
那这油纸伞又是做什么用的？
“好奇这个？”老周温和地笑了笑：
“这纸伞是一种‘咒物’，你也可以把它当做某样特殊的‘法宝’来看。”
“到伞下面来，准备出门了。”老周招呼了一下，后背稍稍绷紧了一些：
“待会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惊讶，也不能与它们对视。”
“它们？”看着老周如临大敌的模样，林起一愣，但还是乖乖走到伞下，跟着走出屋去。
……
“轰！”
门外雷声如洪钟大吕，却不见一滴雨水落下。
整片世界仿佛都被黏稠的红雾所笼罩，口鼻间满是血气与某种特殊的香灰味道。
林起小心翼翼地跟在老周身后，极听话地没有四处张望。
可余光之中，他却看见前方隐隐亮起火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迎面而来。
伴随着那股光芒而来的，是一阵由远及近的尖锐唢呐声响。
林起将全部视线集中在自己脚尖，但还是不免在视线边缘处注意到：
一个个穿着白衣素鞋，披麻戴孝的身影从身旁擦肩而过，带起阵阵刺骨阴寒。
细细密密的诡异感瞬间笼罩了林起全身。
他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按照老周嘱咐的那样，在油纸伞下站定不动。
随着唢呐声音逐渐在背后消散，那队送葬的队伍似乎远去了。
林起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目不斜视。
直到那唢呐声音完全散去，他才敢小心地微微侧头，看向身旁。
也正在此刻，一名落在送葬队伍最后方的“人”恰好从身旁经过。
像是察觉到了林起的目光，那“人”陡然停下。
同时停下的，还有早已走远的一整支送葬队伍。
一阵“咔嚓咔嚓”的响动声中，队伍里所有“人”的脑袋同时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张张涂着夸张腮红的脸向着这边回望过来。
林起甚至能清楚听到，一道道令人毛骨悚然的颈骨断裂声音。
他头皮猛地一阵发麻，浑身鸡皮疙瘩炸起无数，本能地就想要逃跑。
下一刻，一只坚定的臂膀猛地将他按回原地。
“别动！”老周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干涩，明显带着些许紧张。
在绝对的寂静里，林起猛地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他能感觉到，那些送葬的“人”在一直盯着油纸伞下的自己，仿佛在思考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唢呐声音再次响起。
一道道阴冷气息随之而去，渐行渐远。
然而，这一次林起却再也不敢放松，一直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视线坚决不敢再超过脚尖的范围。
“它们走了。”老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语气中如释重负。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林起下意识地问道。
“这里还不安全，等回到墨卫府衙后再说。”
老周摇了摇头，继续撑着纸伞向前走去。
……
两人一前一后，缓步而行。
目不视物的红雾之中，人的距离感会逐渐模糊消失。
就在林起以为走错了路时，一座通体深黑的庞大建筑出现在他眼前。
“到了。”老周如是说道。
顺着对方的目光，林起看见了紧闭的大门正上方，匾额刻着的古朴“墨”字。
二人自小门而入，在完全封闭的建筑内部行走。
四周一片黑暗，却已经没有一丝深红颜色，似乎所有的红雾全被某种特殊方法隔绝在了屋外。
“现在可以不用站在伞下了。”
老周的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将手里的纸伞收起：
“但凡红雾能够触及到的地方，我们人类如果不撑着这把伞，就会立刻引来‘它们’的目光，遭遇不可预料的危险。”
“您所谓的‘它们’，是指刚才红雾里的那些阴邪鬼祟？”林起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问道。
“是，也不是。”老周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道：
“红雾中最危险的，反倒是由人类血裔异化而变成的‘失控者’。”
似乎看出了林起的疑惑，老周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作出解释道：
“血裔，又被叫做‘血脉后裔’，是对那些拥有特殊血脉力量的人的统称。”
就是过去小说里看到过的“异能者”，或者“非凡者”呗......林起心中暗自想道。
随后，他又从老周口中得知了对方的来历。
北周王朝有着八大官方教派，各自信仰不同的玄门正神，所以也被称为“玄门八教”。
而眼前的老周就来自八大教派之一的墨家学派，也是墨门直属卫队“墨卫”的百户。
这么说的话，老周定然也是“血裔”，怪不得刚才能让缝嘴男人主动熬制药汤，解除造畜效果......
林起恍然大悟：
但不知老周继承的是哪条血脉的能力，看起来实力不弱的样子？
“别光顾着说话，脚也得跟着动起来。”
老周头也不回地说道，语气里却带着股轻松的笑意：
“抓紧跟上，前边就到地方了。”
二人一路行进，来到某扇形状古朴的大门前方。
“你自己推门进去吧，我还要出门继续巡视。”
老周的神色终于松弛了一些，指了指面前雕刻着诸多异兽图案的古旧大门。
“嗯。”林起低头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还等什么。”老周笑着看了林起一眼，催促道：“去吧。”
林起的背影没有动。
见林起没有推门进入的想法，老周疑惑问道：
“怎么了？进去你就安全了。”
“嗯，我知道，就是突然想起了个事情。”林起终于抬起头来，不自然地微笑道：
“你不想再聊之前问过的，关于那个‘封门村族谱’的问题了吗？”
“不急，等我过会儿巡夜回来再慢慢聊。”老周一愣，而后呵呵笑道。
“那我反倒有个问题......”林起冷不丁地发问：
“你刚刚说过，但凡在红雾能够触及到的地方，如果不打伞就立刻会引来邪祟，甚至是更危险的‘失控者’？
可刚才我们所在的肉铺里也布满了红雾，你进门后的第一反应却是收起纸伞？
而且，即使你那样做了，也并没有引来任何东西的注视？”
林起紧紧盯着老周的双眼，语气艰难地问道：
“所以，你到底是谁？”
老周温和的笑容消失了，神情也突然变得冷漠起来。
这一刻，万籁俱寂。
“嘣。”
听着像是细线被崩开的声音。
站在对面的老周再次裂开嘴笑了。
他笑得越来越诡异......
直笑得嘴巴一直裂开到了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