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邪魔,怎么你铸造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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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坏病

他一个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刑场的前排?!

附身在小李泓身上的林起双目圆瞪,感受着这位十岁孩童身上的颤抖和恐惧,似乎还有一丝...战栗着的激动?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眼前变成一具尸体。

林起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场景会对一名幼童有着什么样的冲击力。

然而,小李泓似乎也并不再有更多的反应,就好像他的一切情绪都随着台上这名死刑犯而去。

“娃儿,我们回家。”

女子沙哑的呼唤声响起,林起这才注意到,李泓的手是被一只颤抖着的大手牵着的。

这几乎不像是一个女人的手,遍布着青筋和没有完全长好的脓疮。

“不要做坏孩子,娘不想你以后也变成你爹那样。”

“知道了,娘。”

李泓的声音响起,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林起的视线逐渐黯淡下来。

走马灯...结束了吗?

刚才刑场上被处决的那人,是李泓的父亲?

林起思考之间,缓缓闭上眼睛。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却并没有回到那间阴暗的四号缝尸房。

这次的走马灯还有下一个场景?林起愣住。

他的眼前站着不少人,地上躺着一只被扭断脖子的大公鸡。

李泓个子已经长高不少,衣着打扮也已经不再是孩童的样子。

此时的他正被围在人群中间。

而娘正跪在地上,一个一个地向公鸡的主人磕着头,直把额头都磕出血来。

“我的娃他一定是病了,他之前是多好的孩子啊!您行行好,千万不要押他去见官!”

已经因为操劳而已生白发的李泓娘哀求着。

“不行!不能再由着他乱来了!这小子在村里做的恶事不是一件两件了!”

“是啊,他现在也不是不懂事的年纪了!今天他能把何员外家的鸡给弄死,下次说不定就要搞出人命来!必须送他去见官!”

“对,他就是个坏种,就像...就像他爹一样!”

围观群众的怒斥声中,李泓娘无从反驳,只能抹着眼泪磕着头,一边嘴里胡乱地哀求着:

“不会的,我家娃是染了‘坏病’,县里的胡郎中说的!

胡郎中说这‘坏病’是能治的,再不行我就带娃去晋阳府城找郎中瞧,我有钱!”

娘根本就没有钱。

作为附身状态存在的林起能听得到李泓心里想的话:

县里的胡郎中瞧一次病很贵,娘为了给我治病攒钱,每天都做着几份工,不然也不能三十几岁就白了头发。

娘每天晚上都在哭,但是第二天却又带着“治愈”我的希望出门干活儿。

娘每周都带我去一次胡郎中那里,可我根本就没得病,作恶和破坏让我兴奋。

娘让我看行刑,是希望我害怕,但我根本就不害怕,反而还有些激动。

或许我确实像父亲一样是个坏种,娘或许确实应该放弃我......

林起的视野之中,李泓的双膝颤抖着,缓缓向着地面下跪而去。

“咚。”

李泓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伴随着内心中的话语响起:

我没有父亲,我只有娘,娘也只有我了。

我不能让娘伤心。

……

整个场景的空间开始扭曲,林起的眼前暗淡下去。

当眼前重见光明时,他已经回到四号缝尸房之中。

“走马灯结束的有些突兀?”林起自言自语道:

“从李泓的记忆来看,这似乎是一个恶人和他可怜母亲的故事。

少年时期的李泓就有着极强的暴力欲望,他的母亲虽然试图挽救儿子,但最终儿子却走上和父亲相同的犯罪道路......”

大概就是这样吧?

林起看着几乎烧尽的三支凝神香,推开缝尸房的门,照入的阳光让他因为这起悲剧而低落的心情稍稍好上一些。

如果说“敛尸人”血脉的箴言是关于实现死者遗愿的话,那这位凶残的连环杀人犯李泓,又有什么遗愿呢?

而且,这两段走马灯里,为什么总感觉有一丝违和之处?

林起一边冲着站在前台的素儿招招手,示意那鹅蛋脸姑娘来查看缝合结果,一边思考着:

如果按照常理来想,李泓的遗愿大概是能有人替他照顾老母吧?

毕竟,在回忆中能看得出二人自小相依为命,母子情深......

母子情深?

林起的脚步停住,似乎抓住了脑中那丝违和感,连忙叫住一旁的素儿,问道:

“素儿姑娘,四号房里那具官府送来的尸身应该有基本信息吧?有说这叫李泓的犯人卒年几何吗?”

素儿有些奇怪地看向林起,抬眼思考片刻道:

“谁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但奴家看他样子,不是三十多岁,就是四十好几了吧?”

对!年龄!就是这一点!

林起终于意识到这违和感源自哪里。

作为十几岁时就有明显暴力倾向和犯罪意识的李泓,居然直到三四十岁才因为犯下杀人案被押送官府?

而且在走马灯的最后,显然李泓是选择为了母亲去压抑自己的犯罪冲动。

而这一忍,似乎就忍了几十年?

那到底又是什么让他再也忍不下去?难道...难道他娘出了什么事?!

想到此处,林起内心再也无法平静。

他冲着素儿姑娘拱一拱手,就连忙向着墨卫府衙赶去。

他要去翻看一下李泓的案卷!

……

一个时辰后,墨卫府衙的文书库房中,林起从一沓案卷中抬起头来。

果然,在犯下第一起杀人案之前,李泓甚至都没有任何官府的案底。

李泓,晋阳府寿阳县人,死前已过不惑之年。

而这位“反社会分子”,就这么安分守己地度过了他人生的四十余年!

“你要的案卷找到没?找到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话的是被林起“抓了壮丁”的杜若。

也就该着杜若倒霉,本来负责值守的她刚想翘班出门吃酒,就正好被赶回墨卫府的林起撞个正着,只能被拉来文书库房帮忙一起翻看案卷。

“等等,再麻烦你个事儿行不?”

林起一把拉住准备开溜的杜若:

“这边只有刑事案件,你能帮忙去晋阳书院那边借调一份户籍和人口资料吗?

我想知道关于李泓母亲的一切信息。”

“我上辈子还真是欠你的......”一向冷淡自持的杜若也不由得撇了撇嘴,转身出门而去。

“那个...回头...回头请你吃饭......”

林起对着杜若的背影讪笑着,说话的声音反倒是越来越小。

毕竟以他现在兜里的银钱,也就能请杜若喝一碗羊肉片儿汤。

打发走杜若后,林起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继续在心中完善他的猜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泓的母亲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或是可能已经离世。

而被李泓所杀的一家人,或许会与李泓母亲出事有所关联?

当然,另有一种可能就只是那一家人倒霉,恰巧碰到失去母亲钳制,内心恶意完全爆发的李泓,从而被害。

林起端起桌上杜若喝剩下的半杯乌龙茶,仰脖一饮而尽。

他对自己的推论很有自信。

而晋阳书院距离墨卫府衙的路程也不算远,杜若应该很快就能带着人口资料回来,印证这个推论。

林起故作高深地点点头,却猛然发现茶水入口的滋味不太对劲:

杜若那家伙,是不是又偷偷往乌龙茶里兑白酒了?!

……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杜若就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不过,一把推开文书库房大门的她却好像是空手而归,神色中也带着几分古怪之意。

“额...资料呢?”

林起看着面色不善的杜若,下意识地抬头发问道。

“资料?从头到尾就没有那种东西。”

杜若幽深的紫色双眸中光晕流转,语气幽深地道:

“根据寿阳县的县志记载,那李泓是个孤儿。

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