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元凶（今天加更）
“你想的没错。”
看到林起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周自衡却只是面色如常地转过头，将目光看向府衙门口。
与此同时，杜若也正好押着一个满口流涎的高大男性从门外进入。
“嗬嗬......”那名男子口中胡乱的喷吐着奇怪的词语。
看到这熟悉的身影，林起的眉毛皱成一团麻花：
走马灯里的‘阿曜’，就是徐老四的疯儿子，徐曜！
……
徐曜是个疯子。
他的语言中逻辑混乱，这让几名极其擅长审讯的墨卫也有些无可奈何。
毕竟，“书吏”和“判官”血脉只能测谎，又不能直接破案。
“说到‘疯子’作案，这徐曜会不会与‘闻香教’有关？”杜若眯起紫色的眸子，若有所思道。
“我们想到过这个可能，也已经找人查过。”周自衡摇摇头：
“徐曜身上没有血脉力量，从属于‘闻香教’的可能性不大。”
“那位走马灯中出现过的凤尾裙女子呢？有没有找到与其相关的线索？”林起发问道。
杜若睫毛微垂，微微摇头。
“所以，我们现在的推断是，在徐曜作案杀害布庄二小姐后，他爹徐老四动手为其埋尸？”
林起一边口中喃喃自语，一边回想着走马灯中的场景，总觉得有什么细节对不上。
那名在几桩凶案现场都出现过的‘赏花女子’，和这起凶案本身却毫无关系？
她的出现只是巧合？
怎么可能？！
空气中一阵沉默，探查再次回到原点。
“再重审一次徐老四吧。”周自衡无奈叹气。
……
这次的审讯中，几人将徐曜已经被捕的消息告知了死不改口的徐老四。
果然，得知儿子已经被抓的徐老四情绪极为激动，几乎从几名暗卫的钳制之中挣脱出来。
“和曜儿没关系！曜儿是个好娃儿！”挣扎之间，他满面通红，一脸的肥肉疯狂跳动着。
“徐老四！”
周自衡罕见地怒喝一声，将身子凑到徐老四的一张大脸前，一字一顿地道：
“看着我的眼睛，认真想！”
奇异的气氛从周自衡身上散发而出，让坐在一旁的林起眼前一花。
跪在堂下的徐老四眼中渐渐失去焦距，嘴中也囫囵不清起来。
这场景，感觉有些熟悉？
林起猛地想到之前他在“太平道”血裔事件时感受过的，那种全身五感都受到影响的感觉。
是老周！
周自衡发动了他“判官”血脉中隐藏着的其他能力！
……
此时此刻，作为主要目标的徐老四，受到“判官”能力的影响则比林起更为严重。
“家里...尸体...曜儿杀了人...赶紧...处理掉...我要自己...扛下来......”
徐老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一会空手做着劈砍分割的动作，一会又好像是在挖土，如同失心疯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能力？林起表面如常，心中波涛汹涌。
结合他之前在“太平道”血裔事件时的经历，周自衡的“判官”血脉，更像是拥有能依托目标的回忆和想象力，扭曲他人五感，为对方模拟和制造虚假场景的能力。
但为什么周自衡没有在前几次审讯中对徐老四使用？是有什么特殊的限制吗？
是需要对方心神较为激荡作为条件？还是必须了解更多关于对方的记忆信息？
看着堂下口鼻流涎的徐老四，林起不自觉地对这“判官”的血脉能力产生了一丝警惕。
如果自己复生者的身份暴露，会不会也遭受到同样的对待？
他下意识地如此想道。
他心里清楚，虽然自己身为血裔，但在周自衡“判官”的诡谲能力下，恐怕结局与堂下的徐老四不会有太大差别。
要冷静！
林起看着堂下周自衡毫不设防的背影，又看看身旁站着的杜若，悄然收起了眼里的那抹锋锐。
……
随着徐老四的心房被打破，接下来的审讯就变得容易很多。
“求求各位大人，放过我家娃吧！”
徐老四清醒过来后，眼眶通红，跪在地上砰砰地磕着响头。
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满脸横肉的屠户，而是个崩溃的老父亲。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周自衡沉声道。
而事件的经过，也随着徐老四的再次招供变得清晰起来：
供词里，后半段处理尸体的那部分原本就是事实，他的供述也没有什么变动。
但徐老四之前招供的杀害和侵犯受害女子的部分，却都不是真的。
“所以，行凶杀人的部分，是你儿子徐曜做的，对吧？”周自衡闭眼轻叹，沉声问道。
“是曜儿做的...我不知道...是曜儿做的......”
徐老四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又跪下开始磕头，直把额头都磕出血。
“情绪有些不稳定，但基本是实话。”
同样有测谎能力的杜若低声向林起解释道：“这样基本就是定案了。”
周自衡也点点头，抬手示意几名暗卫将徐老四押下堂去。
堂上负责审案的几人相视沉默。
以徐曜的犯罪事实，基本就是朱笔一勾下的“斩立决”；而徐老四也逃不出毁尸的罪名。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
有哪里......
不太对......
虽然证据链已经完整，但林起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走马灯中的徐曜根本没有对受害女子表现出任何的暴力倾向，更不如说，他和受害者反而是朋友的关系。
朋...友......？
那薄纱长裙的女子，也是他们的朋友？
林起突然发现，在某种潜意识的诱导下，他总是倾向于忘记那凤尾裙女子的存在。
如果徐老四也像自己一样，在潜意识中忽略了这名女子的存在呢？！
林起猛地站起身来，叫住即将被带走的徐老四：
“刚刚的供词中，你说是在家里发现的受害者尸体？”
“回大人，是......”徐老四浑身瘫软，如同行尸走肉。
“发现尸体的时候，你儿子徐曜在哪？”林起向前迈出一步，继续追问。
“曜儿那时去到河边玩...不对，尸体是曜儿背回来的...不对，尸体是凭空出现在家里的......”
徐老四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
而这连续的几番改口，也让堂中的另外几人也意识到不对的地方。
“他的记忆被人动过！”杜若沉声道。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潜意识被人诱导过。”周自衡棕色的眼眸眯起：
“诱导，欺骗，这种手段好像似曾相识？白莲教？”
“所以你根本不记得发现尸体的时候，你儿子徐曜在不在尸体边上？”
林起终于抓住口供中的违和感，追问道：
“但你却极其确认就是你儿子杀的人，因此才会帮忙处理尸体？”
周自衡和杜若都听出了林起话中的意思。
一具莫名出现在家中的，被凌辱杀害的女尸，徐老四就能坚信是他儿子徐曜，一个没有自主能力的疯子做下的？
这不合理！
“你为什么能如此坚定地确认，人就是你儿子杀的？！”林起的声音越来越高，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一样砸在徐老四心上。
“人是曜儿杀的...人是曜儿杀的...人不是曜儿杀...的...？”徐老四此时已经状若疯魔。
“是因为有什么人告诉你，你儿子杀了人，对吧？！”林起声如洪钟，完成最后一击。
此言一出，徐老四浑身的颤抖突然停止下来。
大堂之上，一时间安静得呼吸可闻。
徐老四看向林起，他的双眼此时已被深红的血色覆盖，眼神中几分了然，又有几分解脱。
他的嘴角处，缓缓勾起一个古怪的笑容。
下一刻，徐老四右手由掌变爪，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猛地抓向他自己的眼睛。
一瞬间，血光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