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暗流
宁波近海，舟山群岛之间。
暗沉的黑夜里，海面上风暴肆虐。
北周战船的甲板上，上官允极目远眺，杏眼含怒。
入眼之间，群岛上皆是东瀛旗帜，以及四下悬挂的北周渔民首级。
“命系天下，怀怒始发，天枢小哥给我的‘刺客’箴言里，或许指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看着天边逐渐升起的红雾，这名七品“刺客”低语一声：“差不多要到子时了。”
随着舱门开启，上官允的身影从甲板上消失。
如山的巨浪之中，一抹微弱的精神力波动连接天际，而后转瞬即逝。
……
深夜的京都府内城，户部尚书府。
偏厅之中，作为第七子的宋子布正与身为户部尚书的父亲相对而坐。
“儒家这帮人把持朝政二十多年，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宋老尚书一把年纪，却是个极暴烈的性子：
“现在国库没钱了，严厚仁那个老匹夫竟然就敢在御前会议上，把去年他们儒家贪污造成的亏空转嫁到我们其他几家的头上。
那可是足足七百万两银子的用度超支！”
这位出身玄门“法家”的户部老尚书声如惊雷，用词狠厉。
此时的他居然称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北周首辅，儒家文臣魁首严厚仁为“老匹夫”。
“父亲大人噤声，严阁老毕竟还是内阁首辅。”年轻的宋子布政治嗅觉超乎常人，笑着摇头道：
“儒家如此行事，内阁中包括您在内的‘法’、‘兵’、‘墨’三家代表必定不会轻易答应签字。”
说话间，他时不时地转头看向窗外的圆月，心情似乎有些焦虑。
“主管刑部的墨家态度暧昧，这先不提。
严厚仁那老东西却死咬着说，去年拟定开支和用度的时候我们都在场看过。
现在我们几家却只肯签自家的开支，由此诬陷我们有‘结党之心’，真是气煞老夫！”
宋老尚书气的一掌拍在桌上，将杯中茶水都震得洒出几许。
“确实是杀人诛心之语，‘结党’这顶帽子可不能在今朝圣上面前随便戴。”
宋子布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一些。
思考片刻后，他轻笑一声道：
“但想要破解此事，说来也容易，只需几个字即可。”
“子布有话直说。”宋老尚书目光如刀。
“去年拟票时‘看过’，不等于‘核实’过。”宋子布说话间眼带深意。
宋老尚书双眼微微眯起，立即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言中之意，一来是向今朝圣上指出：
我们其他几家也是在“最近”一起核实开支的时候，才发现其中有儒家转嫁而来的亏空，所以这亏空我们不认；
二来，既然我们几家只是最近才见过面，那证明我们平时并未互通有无，“结党”的构陷也自然就不攻自破。
突然得此妙法，老尚书的心情顿时爽利了许多，屋中也再次恢复了“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氛围。
当然，如果这个场景让外人看到，也定会惊讶于户部尚书对他这名幼子的推心置腹，言听计从。
毕竟，按照北周礼法，嫡长子以外的其他子侄是根本没有继承权和地位的。
……
踩在子时的打更声中，宋子布徒步回到尚书府后院的一间偏屋里。
幸好，赶在红雾来临前回到了自己房间，获得了独处的机会。
他在心中暗自想道。
进入房中后，宋子布也顺势关闭了之前一直维持着的“幕僚”能力。
顷刻间，他眉眼中的冰冷锋锐一扫而空，整个人重新恢复到了往常那种自由散漫的状态。
“每一次动用‘幕僚’能力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变得像个神棍一样。”
他看着屋中简陋的布置，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
由于母亲出身低微，宋子布本人又是非嫡非长，这个房间也算与他身份相配。
然而，不受关注，有时也算是一件好事。
轻微的低语声从这间偏僻小屋中传出，甚至没有惊起路边一只飞鸟：
“斗府‘摇光星’，请求连接。”
……
“已经过了子时有一会儿了......”
林起匆忙赶回住处后也来不及多加准备，直接沟通精神力进入坎宫。
耳边铜铃轻响，“玉衡”与“摇光”果然早已在连接之中。
此时的两人似乎正在讨论玄门神祇相关的话题。
“据我所知，法家以北方为基本盘，信仰以‘三炁火德星君’为首的火部诸神，但我确实对南方各行省信仰的神祇并不了解。”
随性而懒散的年轻男性声音响起，正是摇光无疑。
“南方的信仰组织更为松散，许多地方都以村落聚集地为群体，各有不同的游神信仰。”
玉衡接过话题，情绪高涨地侃侃而谈：
“不过，江南与两浙北部地区尚在兵家管控之下，所以信仰较为统一……
这些地区主要以‘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所统领的神霄雷部诸神为尊，又被称为‘雷祖’。
至于统属中原与河东地区的墨家，所信奉的主神似乎是......”
“山岳与九幽地府之神，尊位为‘炳灵仁惠帝君’。”刚刚加入连接的林起忍不住插嘴道：
“也被称为‘炳灵公’。”
“天枢兄弟，你来了？”摇光笑着问候道：
“有收到之前我们寄送给你的几页“古五行文字”的译解吗？”
“收到了。”林起强压心中的兴奋，简洁地回答了一句。
“另外，我最近也发现了一些你们可能会感兴趣的情报。”
他故意将语气停顿半刻，语带悬念地问道：
“摇光老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幕僚’血脉对吧？九品‘幕僚’？”
“确实是九品，可你又怎么会知道？等等，你的意思是……？”
“摇光”宋子布原本慵懒的语气中带上一抹兴奋，一个令他惊喜的猜测瞬间出现在脑中：
“天枢老兄，难道你是有‘幕僚’血脉箴言的线索了？”
“箴言并不完整，但至少能提供一定的信息。”林起语气轻松地回答道。
“天枢兄但请直言，我会根据这部分信息的价值给予报酬！”宋子布果断答应。
据他了解，每条血脉的深处都有着自上古传承而来的诅咒。
而箴言中的每个词语都可能蕴藏解决这份诅咒的答案。
所以对宋子布来说，每多掌握一份信息都是极好的事情。
“那我就直接公布了。”
林起看向墙上已经被翻译为简体汉字的“幕僚”部分，开口道：
“箴言中已知的部分是......”
“天枢小哥，先等等！”清脆而悦耳的女声突然响起。
“那个...要不我就先不听了？”
这位一向疏狂洒脱的玉衡姑娘，此刻声音里却带着一抹扭捏之意：
“最近花钱花的比较猛，手头一时有点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