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邪魔,怎么你铸造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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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万春楼

京都府内城,裕王府。

奢靡的宴席之上,斗酒十千。

跟随父亲前来赴宴的宋子布脸上却没有了往常的自由散漫神情。

裕王妃昨日诞下一子,大周朝也终于有了第一位皇孙。

这本是一件喜事,而王府中也因此一片歌舞升平。

然而,宋子布却隐隐感到一股黑云压城的紧张感。

当今圣上一心求仙问道,炼丹问玄。

几十年的朝政荒废之间,皇家嫡传子嗣也大多早夭,膝下只留有裕王与景王二人。

眼下裕王妃率先诞下皇孙,支持裕王的“法”、“兵”、“墨”三家自然喜上眉梢。

然而,裕王一向懦弱......宋子布眉头紧皱:

把控朝政二十余年,更加亲近景王的儒家也定然不会就此束手待毙。

北周的朝局,恐怕要因此产生巨大波动。

现在只能盼望,这份朝堂变幻,不会影响落实到浙直两地的“除倭”和“海上丝绸通商”这两大国策。

北周的财政与民生状况,可再也经不起又一次的折腾了!

“而且还要帮‘天枢’兄留意一下玄门内部巡查的相关迹象。”宋子布心中自语道。

思考之间,他不知不觉又进入幕僚血脉的“神棍”状态。

一旦进入这种状态,他身上的那股散漫随性就会骤然消失,整个人的气质也会变得冰冷而又有距离感。

宋子布锋锐的视线扫过宴会之上的每一个人,最终停留在一名身穿医者袍服的中年男人身上。

那名中年人外貌极其平凡,身高仅有六尺,属于混在人群中就会被人忽略的类型。

然而吸引到宋子布注意力的,却是中年人那清晰明澈的,带有几分戏谑之色的双眼。

这不是一名中年太医该有的眼神!

宋子布悄然挪动步伐,远远跟在中年人身后,穿过一个又一个回廊,来到王府的外墙边。

那名中年男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被人跟踪,上下打量着墙面,似乎在寻找翻越而出的落脚点。

下一刻,男人全身上下却突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整个人身上的骨骼赫然拔高而起,转瞬间身高就长到七尺有余。

“嘶......”

在看到这个场景后,即使是处于“幕僚”状态下的宋子布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份声响,也终于让那名中年男人发现端倪,转过头来。

只是此时哪还有什么“中年人”?

那男人的脸已经完全变样,五官看起来人畜无害,却透着一股清晰凌厉的劲儿,明显只有二十来岁上下。

“哥们儿?你丫谁啊?”

身穿医者袍服的年轻人转过身来,紧盯着不远处的宋子布,面色有些难看:

“您这是唱的哪出儿啊?悄么声儿地在咱背后跟着,就不怕小爷宰了您?”

“京都府外城口音?”宋子布顷刻间便恢复了“神棍”的冷淡状态:

“我倒是没有在你的言行和神态里看到杀意。”

“还‘言行神态’?您跟哥们儿逗闷子呢......”

年轻人撇了撇嘴,随后仿佛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你也是血裔?”

宋子布不置可否,继续面色冰冷地反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潜入裕王府?”

“咱的大名你都没听过?”年轻人双手一叉腰:

“小爷姓潘名安,自号京城第一美男子是也。”

“你......”听到眼前人这荒诞不经的回答,宋子布一口大气差点没上来,几乎无法维持冷淡的表情。

下一刻,他思绪电转:

年龄不大,配合独特的说话方式,和如此跳脱的性格......

“你是京都府那位可治百病,人称‘小神医’的施无邪?”宋子布开口猜测道。

“别总给我名号前加个‘小’字,听着忒拉胯了。”

年轻人并未对宋子布的猜测加以否认,只是摊了摊手道:

“再者说,咱这‘医师’血脉可不光是‘治百病’......”

“什么意思?”宋子布面色恬淡,却目光如刀。

“这咋跟你解释呢?”对面的施无邪歪了歪头,尝试着组织了一下措辞。

“算了,用说的还是太麻烦了。”

这位“医师”果断地放弃了思考,笑容也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下一刻,他就像是在做示范一样,一把将自己的左胳膊卸了下来,表情随意地像个正在摆弄工具的木匠。

黯淡的灯光下,断口处平滑如玉。

靠......

宋子布嘴角猛地抽搐起来,冰冷的表情瞬间崩塌,再也无法继续保持“神棍”的状态。

……

夜幕下的晋阳府城,万春楼内,一片莺歌燕舞。

林起独坐在靠墙的阴暗角落,目光幽宁地环视全楼,将面孔藏于黑暗之中。

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发现有“老狼”在此出现过的迹象。

是我的猜测有误?或许目标去的是晋阳附近另一家声名不显的青楼?

要不要回去将这个信息通报老周,让门内派专人前来盯梢?

林起目光闪烁,一时间无法决定去留。

在他思考之间,一个年约三十的美艳妇人轻摇小扇,一扭一扭地贴了过来。

“这位墨卫大人,盯梢之余要不要点几个姑娘陪陪呀?”

美妇人说话间眼带戏谑,俨然便是楼中老鸨。

“我的身份就这么明显吗?”林起一愣。

“一看官爷您就是刚做这行儿没多久。”

美艳鸨母媚声轻笑,手中轻罗小扇虚指四周,轻衫下裹着的美好胴体若隐若现:

“您瞧瞧来这里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有干坐在角落里喝冷茶的吗?”

“也是。”

林起一脸的懊恼神色,失笑一声:“看来今天是要一无所获了。”

“那我就不多叨扰了。”

他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张绘有“老狼”画像的海捕文书:

“这位鸨母,此人乃是朝廷要犯,极其危险。如果他出现在万春楼,请尽快联系我们进行抓捕。”

“是是是,都依官爷的~”

鸨母眼中柔光流转,举手投足间薄衫里露出一抹白腻:

“官爷确定不留下喝杯水酒,点几个姑娘作陪?”

“不了。”林起没有掩饰眼角的失落神色,快步从万春楼正门离去。

而在离开万春楼的瞬间,他脸上的懊悔神色化作一丝笑意。

“这三九寒冬天的,连老鸨都还得假模假式整个绫罗小扇,附庸风雅这事儿,要说还真挺不容易的。”

林起一边笑着吐槽,一边快步而行,一连转过几个街角。

七绕八拐之下,那条与万春楼后门毗邻的暗巷出现在林起眼前。

深夜的暗巷之中人烟全无,与一墙之隔的万春楼形成鲜明反差。

“不过,这鸨母也真可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表现得像个官差不假,但她为何就能确认我是墨门中人,而不是来自其他组织的盯梢者?

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叫我‘墨卫大人’......”

林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意念微动。

精神力操纵之下,缝尸线整捆整捆地从他怀中飘飞而出。

夜色之中,无数肉眼难辨的细线纵横交错,将整条小巷的前后出口都笼罩其中,活像无数只蜘蛛布下的死亡罗网。

“我明明是这么一副年岁尚轻,经验不足的样子,她又为何能确认我就是‘墨卫’,而不是较低级别的‘暗卫’?”

随着最后一根缝尸线的布置完毕,林起将身形缓缓隐入墙边阴影之中:

“她一个老鸨,难道还能懂得如何辨别血裔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