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飞鸽急报
晋阳府远郊的汶水县城，夜色已深。
身为“当值旗队”成员的墨卫小旗官刘忠正坐在当地府衙之中，闲适地挖着鼻孔。
墨卫内部根据职责类型不同，被划分为“执行旗队”和“当值旗队”两种。
不像“执行旗队”的林起与杜若等人一样，身为“当值旗队”成员的刘忠大多时间都不会待在晋阳府城内，而是在各个下属的县城值守。
年岁大了，心气儿也淡了。
相比冒着风险执行任务，刘忠反而更喜欢在偏僻县城里过这种平静安逸的生活。
不过，风险与机遇总是共生并存，执行旗队的成员也更容易做出功绩，升迁速度总是要比当值旗队快得多。
“就比如那位名叫林起的小哥，这才加入墨卫不到半年，就已经弯道超车，当上副总旗了。”
这位头发半白的老墨卫笑叹一声，脸上却不见有任何怨怼之色。
毕竟，人家林起那是实打实地用命拼出来的功绩。
“你老刘都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跟人家小年轻比个什么劲儿？”沙哑却爽朗的笑声中，又一个须发皆白的身影从门外走入。
“嘿？陈文才你个老东西，怎么说话呢？”刘忠笑着站起身，对着门口那位搭档多年的老刑名师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至少比你年轻多了，要埋也是先埋你！”
被反唇相讥的刑名师爷陈文才倒也不生气，他看着已经换上官服的刘忠，一脸笑呵呵地问道：
“都快要到子时了吧？这么晚了还得出去巡逻？”
“可不是咋的？最近忙啊！”刘忠将桌上的火铳往腰间一别，起身向外走去：
“你这做刑名的最清楚，最近汶水县这边突然多了这么些命案，只靠那些暗卫们哪够用？总还是得有个墨卫负责把控大局。”
“我呸！”陈文才笑骂道：
“就您这三脚猫实力的墨卫老头子，还不一定能有个年轻暗卫能打呢。”
“那出了事也得我来顶上啊。”刘忠迈步出门，说话间笑了笑：
“钱多，事少，离家近，总不能三条全都让我给占了吧？”
“说真的，老刘你还是悠着点儿吧。”
陈文才看着刘忠那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年迈背影，心中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悸，不放心地再次叮嘱道：
“你这一把老骨头，碰到事情可别瞎逞能，有事就飞鸽传书去晋阳府，找执行旗队的人来帮忙。”
这一次，回应他的却只有屋外的寒风，以及阵阵枝叶摩挲的响动声。
幽深的夜色之中，远方野地里的荒草随风扭动，仿佛无数鬼魅的手指。
……
汶水县城的旷野中，夜色已深。
不远处的零星几栋民居早已熄了灯光，道路之上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月光照映的地方才不至于漆黑一片。
无边的暗红夜色中，刘忠将牵着的马匹在路旁某间木屋边栓好，而后进屋点起一盏油灯。
他每日例行巡逻的第一步，就是检查墨门独属的鸽笼小屋中是否有新的信息。
小屋之中一片冷清，只有八号鸽笼里有一只信鸽孤零零地立在其中。
“第八组的鸽子？我记得是负责探寻地下楼梯的暗卫小组？”
刘忠一边向鸽笼的水槽里加水，一边熟练地将绑在鸽子脚上的信筒取下打开。
“真是岁数大了，眼睛也看不清了。”
他将信筒中的纸条取出，凑到屋中暗黄色的油灯光线下，眯着眼看去。
纸条上的文字，看上去极为简短：
“找到了。
地下楼梯入口，请求协助。
汶水县郊外，小南峪村。”
果然是负责楼梯搜寻工作的第八组。
刘忠点点头，基本确定就是手下暗卫发来的信息。
一般信鸽传信所使用的文字都会极其简练，毕竟信筒中可以携带的纸条不大，还是要本人过去才能了解具体的信息。
他想了想，从鸽笼旁拿起一根毛笔，大笔一挥，在一张新的纸条上写下“马上到”三个字。
刘忠对着纸条吹了吹，确保墨迹已干，而后才把信重新绑回鸽子脚上，将其放飞而出。
“也没有其他信鸽可以呼叫增援，只能我自己先去跑一趟了。”他自言自语一句：
“还好小南峪村离这儿不算太远。”
刘忠走出屋门，将拴在鸽笼旁的马匹解下，快马加鞭地向着深山中的偏僻村庄而去。
不出半个时辰，山林中的村落全貌就出现在他眼前。
“岁月不饶人啊！”
刘忠此时只觉得全身都被奔马颠得散了架，笑叹一声。
他将马匹拴好，缓步进入小南峪村，向着信上描述的地点而去。
“第八组的人呢？怎么也不留个人在村口接应我？”
漆黑的村庄里异常安静，刘忠口中喃喃，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将腰间的火铳拔出，小心地装填了火药，一步一顿地向着村中的鸽笼而去。
暗卫以小组为单位行动时，鸽笼小屋处是必须保证时刻有人值守的。
“出事了！”刘忠看着空无一人的鸽笼小屋，半白的眉毛微微皱起，端起火铳朝四周看了看。
昏暗的绯色月光下，一个人都没有。
“要赶紧报告晋阳府，叫执行旗队来支援！”
刘忠保持着最大的警惕，端着火铳进入鸽笼小屋。
“鸽子都到哪去了？”
他惊讶地发现，鸽笼里面空空如也，就连他刚才放飞过来送信的那只也不在其中。
鸽笼旁边放着一张半卷着的字条，上面写着“马上到”这三个小字，显然是他半个时辰前刚传出的信息。
“村里有人收到了我发出的信息？”
刘忠越来越觉得蹊跷，而后小心地将字条翻转过来。
纸条的背面已经被墨水完全洇湿开来，隐约也写着几个小字：
“找到了？”
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文字，刘忠心跳越来越快，捏着火铳的双手也开始有些出汗。
什么“找到了”？怎么又是这几个字？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刘忠咬了咬牙，心中暗自推测：
存在于村子中的地下楼梯很可能发生了某种异变，以至于这种异变已经影响到了整个村子。
眼下看来，就连位于村口的鸽笼小屋似乎都发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
不对！刘忠立刻想到，如果鸽笼早就受到了影响，那之前传信中的楼梯地址也不一定就是正确的。
这种时候，还是先行撤离为好。
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朝屋门口退走而去。
可就在刘忠刚转过身子，准备推门而出时，一阵令人牙酸的骨架摩擦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缓缓转过头，他看到身后的鸽笼旁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幽深的楼梯。
一个通体暗红的无头身影手中捏着信鸽，正蹲在楼梯门口。
……
深夜的晋阳府，墨卫府衙。
连夜回返晋阳府的林起正独坐在值守室中，批阅着本地驿站与鸽笼递送而来的各类信件。
“来自汶水县的飞鸽急报，署名小旗官刘忠。”
是老刘那边发来的？林起眯起眼睛，将密封的纸条打开。
传信上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