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有义无心
两人没入河水中没过多久,周围再次传来哗哗啦啦的趟水声。
见两名身穿杏黄色道袍的道姑脚步踉跄,相携前来,正是洪凌波和李莫愁两人。
原来,两人在吃了些许干粮后,总算有了力气,萧峰和小龙女离开之际,并未遮掩脚步,她们二人听得轻微动静,于是小心摸在身后,一路上岔道极多,所幸李莫愁对古墓也相当熟悉,两人集中心力,总算跟了上来。
但此刻,她们两人也都是脸色惨白,身形狼狈。
洪凌波在看到前方水面空无一人,立刻意识到:“他们是入河了!”
李莫愁也眼神一惊,随即凝视看向水面。
她注意到河水流向,脸上不禁升起喜意,说道:“这河水向下会流,看来是地下河,定是离开古墓的通道。”洪凌波闻言也急急打量,果然发现水面灰尘缓缓向前飘移,显是与外界相连。
“太好了!”洪凌波心脏一蹙,内力泄松,胸口又是一阵剧痛。
她眉头紧锁,强忍下来,又转过身半跪朝向李莫愁,低着头,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深深的恨意,忍声喊道:“请师傅赐下解药,徒儿定和师傅一起出得这山谷!”
李莫愁双眉挑起,厉声道:“你敢威胁我?”
“徒儿不敢!”
洪凌波声音颤抖,只是态度中带着一丝坚决,抬头看向李莫愁:“师傅威名盖世,武功高强,徒儿不敢有半分逾越之心,但是如今伤势严重,师傅若不赐下解药,徒儿和师傅恐怕都难下这河水!”
李莫愁眼神闪烁,看不出心中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点头道:“好得很!”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递给洪凌波。
洪凌波急忙接过服了,李莫愁才说:“这是一颗,可缓解你腹中疼痛,等出去后,再给你另外一颗。”声音带着冷意,没有一丝起伏。
洪凌波服下之后,细细感受下腹,果然疼痛暂缓,她脸上一喜,说道:“多谢师傅,徒儿定保护师傅左右,不教师傅有任何危险!”
李莫愁语气讥讽,道:“我现在功力被废,倒是仰仗你了。”
洪凌波道:“不敢!”
李莫愁看着这世上与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徒弟,心中却想道:‘幸亏我事前留有一手,命她吃了‘断魂丹’的药丸,若非如此,早被她杀了。哼,出去找个机会先动手。’
她虽已是废人,但依然留有手段,洪凌波但凡有所意图,她自有办法先行发作。
她暗想如今内力全无,闭气功夫尚不如洪凌波,于是语气又温柔了些,道:“好徒弟,你紧拉着为师。”洪凌波平声应答,两人相互约定,一起没入了水中。
地下河水流势初时平缓,但很快就愈发湍急,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李莫愁紧紧抓着洪凌波胳膊,唯恐她将自己丢下,只听河水哗啦不断,不知向下顺了多久,才终于从水中钻出。
洪凌波和李莫愁从水中刚刚钻出,便看到前方半道光亮,虽然尚不清晰,可对于二人来说,却是逃出升天的希望,是天大的喜讯。
“是出口!”
李莫愁也心中大喜,她刚要说什么,却看到前方的两道人影,心中方寸大乱,说道:“是萧......”
说话间,又呛了两口水,身子打了个摆,沉落下去。
洪凌波也心中大惊。
她急忙拽住李莫愁的胳膊,她自知若没有解药,恐怕出去也难以生还,因此不管如何,也要且活到出墓之外。
可此时此刻,河水却忽的再次变得湍急。
原来前面竟有一个漩涡,未等两人作何反应,顷刻间就都被漩涡拽了进去。
“是李莫愁她们!”
萧峰听到后面动静,心中遽而一惊,小龙女也向后看去,果然看到数十丈外,有两个脑袋齐齐没入水中。
地下河中。
李莫愁此刻已是魂飞天外。
她刚才没作准备,口鼻灌了好几口水,浑身又内力全无,死亡的恐惧被放到无限大,不断在水中扑腾,只右手紧紧地死扣着洪凌波的胳膊,绝不肯松开。
洪凌波也惊慌失措,她原本就受了重伤,此刻拖着身躯能游到这里已是极限,内力临近枯竭,几番想要尝试都未能如愿。
浑浊水中,洪凌波努力睁眼,黑暗里仿佛看见李莫愁的脸庞,青筋暴起,飞眉瞪眼,宛如一只水中厉鬼,紧紧的锁着自己的命。
下一刻,洪凌波只觉胸口处一道大力传来!
自己的身躯再次猛地向下坠去,原来李莫愁竟用尽全身力气踩了她一脚,借着反力,拼命朝漩涡边缘游去。
洪凌波瞪大双眼,与此同时,小腹处忽的再次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楚,她心中骤然升起一个念头:
“你骗我!你骗我!”
下一秒,她用尽全身余力,抓住了李莫愁即将游走的脚踝。
前方的李莫愁原本察觉水流渐缓,脸上升起喜意,可还没高兴半秒,脚踝处就传来一股拉力,自己的身躯再次不由控制的向水中坠去。
“不!!!”
李莫愁睁大双眼,她此刻已再也没有半点气力,瞬间就被漩涡吸入中心,而最后瞧见的,是一张同样狰狞的惨白脸庞。
...........
“她们死了。”
萧峰和小龙女都清晰瞧见了这一幕。
萧峰微微摇头,他对于二人落到如今这等境地,心中倒不作他想,只道因果报应,到头终究咎由自取。
两人只是心中叹息一声,便将目光投向远处。只见光亮越来越大,河水也渐渐变浅,萧峰提劲用力,小龙女也向上一跃,两人瞬间就从水中飞起,立在了河边的一块巨石上。
“从这里走,应该很快可以出去。”
萧峰观察远处情景,提声说道。
小龙女也应声点头,体内忽然传来一阵寒冷,紧而这股冷意贯穿全身,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龙姑娘,你怎么了?”
萧峰察觉她情况异常,关切问道,小龙女轻轻摇头,道:“萧大哥,我好冷。”
“冷?”
萧峰心中诧异,他知古墓派武功偏柔偏阴,小龙女从小生在这地下古墓,更应不惧寒冷才对。
他却不知道,小龙女前二十年所练的静功,在这短短两天就破了功。再加之她所修炼的玉女心经本就该阴阳共济,两人合练,一人修习只得阴柔。
方才两人在冰冷的地下河水中浸了一会儿,内力又未能及时压制,寒气在体内直冲四散,因此才会觉得寒冷异常。
萧峰不晓其中缘由,他当即提劲运力,右手放在小龙女的背部。
很快,精纯属阳的少林内力透入小龙女体内,慢慢驱走了寒气。
“萧大哥,我没事了。”小龙女轻声道。
“嗯。”萧峰微微颔首,说道:“龙姑娘,出了这山谷,古墓入口也被挡住了,你想作何打算?”
小龙女道:“全凭萧大哥做主。”
“全凭我做主?”
萧峰心中讶异,心道:‘这女孩无处安家,实在可怜的很,我答应过孙婆婆要照应她,可我一个汉子,跟着又有诸多不便。’
他忽地升起一个念头来,停顿半刻,道:“既然如此,萧峰有一个请求,不知道龙姑娘是否应允?”
小龙女身躯忽的一震,抬头望向他,眸子中带着期望。
“萧大哥,什......什么?”
萧峰朗声说道:“我们也算同生死,共患难了。嗯,萧大哥年长你不少,不如我们出去后,就此拜了兄妹,不知龙姑娘意下如何?”
小龙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喉中一股温热升起,‘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来,她凄然的道:“萧大哥,你不愿我做你妻子么?”
事发突然,萧峰还没来得及有何反应,便听到了小龙女的问话,他的心脏也忽地在空中悬停了半秒。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了一路上小龙女的奇怪姿态,李莫愁当时说那句话的缘由,他现在才总算知晓!
她喜欢我?
萧峰心脏忽的一震,嘴唇抿紧,迎向这张凄然绝美的面孔,可与此同时,眼前却不自禁浮起另一张面容来。
可下一秒,他没有丝毫犹豫,便沉声立道:“不可能!”
“我萧峰一生,就只有阿朱一个妻子!”
字字发之震耳欲聋,传到小龙女的耳里,她忽感浑身无力,眼前一片晕黑,就要跌倒下去。
可她终究止住了身形。
地下河的河水浸湿她的黑发,丝丝缕缕贴在额角上,鬓边上,显得凌乱无比。纱衣紧挨着她的酮体,裙角水滴不时滴到下方的河水里,河水粼粼的波光再倒映在她的侧脸上,显得更加明艳绝伦。
可就是这样一个秀美若仙,冰肌玉骨的少女,此刻身躯却在不断发抖,她双唇紧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其中蕴含的万千情绪,却让任何人都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