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绝境
随着一声厉喝，萧峰猛地转身，他于火石之间，双指向上相衔，夹住了剑身。
可下一秒，并未有意想之中的崩裂，而是剑锋一转，萧峰撤手不及，瞬间就被利剑划伤指头，而利剑的主人微微一怔，似乎显得有些诧异，可却丝毫未停顿，借着萧峰挡剑的空档，左掌自然打出，直直打在了萧峰的胁下处。
“噗！”
一股浑厚的内力伴随着掌力，震荡着自己的五脏六腑，萧峰喉间血气涌上，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可他的眼神却依然如同冒着精光般，死死盯着眼前的道人。
“是你！”
眼前佯装打扮的道人，正是赵志敬。
“桀桀。”
赵志敬狞笑两声，他的脸庞在黑暗中更显吊诡可怕，语气残忍道：“为什么你要忤逆我？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做当个听话弟子呢？”
萧峰向后跌退一小步，他如今内力大减，方才结结实实吃了赵志敬全力一掌，如今心脏震荡不已，已经受了内伤，正用为数不多的内力全力压制伤势，以免爆发出来。
他眼角余光看到外面火光更大，还掺杂着弟子惊呼声，心中自然猜到，是眼前贼人所为。他想过赵志敬会对自己下手，心中也做了防范，却未曾想竟卑劣到这等地步，放火潜入弟子行宫，想要暗害自己。
想到这里，萧峰心中一沉，只怪自己太过粗心，现今不同以前，换做前世，便是数十个贼人偷袭自己，也绝无成功机会。
但现在实力低微，连带对外界动静大小都难以掌括，实在是安稳日子过了太久。
萧峰啊萧峰，你怎得如此懈怠？
“哼。”
赵志敬见萧峰不以回话，只是脸庞煞白，紧紧抿着嘴唇。
他知道自己刚才全力一掌打在对方的身上，就此收手对方也是难活，但他极爱面子，性格睚眦必报，想听萧峰求饶两句，便冷笑一声，再次说道：“你若现在求...”
他说到‘求’这个字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咔嚓’声，似是有一根木桩掉落了，眼神一晃，心神被吸引了一瞬。
而就在此时，萧峰眼中精光一闪，瞅准这个空档，左掌拍出。
砰！
赵志敬完全没想到，在此刻萧峰竟然还有余力还手，他瞳孔一缩，勉强抬臂抵挡，却慢了半拍，萧峰的左掌拍在他的上腹处，同时右拳紧随其后。
这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突如其来’。
赵志敬先是被这计掌法震的退了一大步，瞳孔猛的一震，满眼的难以置信。随后看到萧峰右拳又来，他不敢托大，连忙侧身回避，却见萧峰右拳出到一半，又倏地收了回去，朝着身侧的木门打去。
咔！
木门上方应声炸裂，几块尖碎木板向旁边飞溅开来，赵志敬连忙抬起衣袖，挡住碎裂木板，等到下一秒，他猛地将衣袖挪开，却只看到萧峰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拐处。
赵志敬自然大怒，他一摔衣袍，恶狠狠道：“好小子，你跑不脱！”
说罢，提气而跃，就朝着逃走的萧峰追了上去。
·······
“咳！”
萧峰捂着胸口，腑脏处如同海水翻涌般绞痛不已，他仍紧抿着嘴唇，用为数不多的内力压制着内伤不至恶化，同时竭力狂奔，身伐之间虽有些踉跄，但却依然匀履疾行，朝着前方而逃。
他一边心中听着身后的追赶声，一边心中沉算着生机。
赵志敬不愧为三代弟子中的翘楚，他这个年龄的内力已经不俗，刚才自己吃了他全力一掌，浑身气力便已去了大半。
这还是数个月以来，自己勤力修习，内功大有长进之后。若是刚苏醒的时候挨了这一掌，恐怕断无生还之理。
可现在，情况也实在糟糕。
自己方才在压制伤势的同时，强提内力打出了一招‘突如其来’，这是降龙十八掌中颇为迅疾的一掌，总算逼退了赵志敬半步，才有了如今的喘息时机，但想要解困，还是太难。
萧峰转过头，赵志敬的身影在黑暗中如幽灵般，紧紧跟着自己。他又朝右面看了一眼，只见行宫处火光愈大，有不少弟子身影都在惊呼救火，但无人注意自己这里。
萧峰心中一沉，他知道赵志敬这是在故意把自己往山中赶。
以自己的脚力，想要跃过对方，或者先于对方去宫前，恐怕没有机会。
眼下之际，或许只有逃到山中，才能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萧峰不再犹豫，再提了两分劲力，向着山间狂奔。
两人一追一赶，很快，就消失在了重阳宫外。
夜色耸木，山间黑寂，不同于重阳宫的烛火明亮，夜晚的终南山上，就如同一只黑暗的巨兽般，盘踞静在原地。
嗤！
一道少年身影从山间掠过，可下一刻，他脚步一个不稳，似乎踩到了某块间石，身型随之顷倒，从山坡上滚落了下来。
砰！
随着一道沉重的闷响，一切再次回归寂静。
“咳！”
萧峰扶着身后挡住自己的巨石，捂住胸口，忍不住跪地低咳了一声，一块乌黑色的淤血块便被他咳了出来，溅在地上。
他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却在站到一半之时，失去了气力，再次跌坐在地，只能倚靠着巨石，不断的大口呼吸。
他的脸色此刻已近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冷汗不断从额角流落下颌，可他的脸庞，却依然神色自若，仿佛受伤的并不是自己一般。
“刚才摔落山间，内力未免不纯，伤势已然爆发。”
萧峰感受着此刻的身躯，心中暗想。
他抬眼看向夜空，星辰璀璨如群，和北宋时候似乎别无二致。
“想不到，我萧峰注定要死于此地。”
萧峰心头苦笑一二，过往种种，在脑海再度重现，他眼前仿若看到了许多人，一个个曾经的故人，似乎都微笑着看向自己，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经过了几个月，他此刻的心境已和刚苏醒时不同，如今回忆曾经，他心头突兀升起一道念头，曾经的自己，二弟，三弟，耶律洪基，慕容复...还有许许多多人，未免太过苛求。
想要的太多，苛求的太多，可最后的结果，却往往全都不尽人意。
百年以后，这些无谓过往云烟罢了。
重要的，在史册上记过几笔，而如他们这种武林中人，又有多少人会记得呢？当时自己想求的，又能有何意义呢？
契丹人也好，汉人也罢，都是萧峰。
不如放下。
萧峰想到这里，只觉心绪如浮萍般放空，从前的执念纠缠，皆如同过往烟云一样迅速散去，仿佛打通桎梏，扯开了混沌枷锁。
他不自觉微笑起来，心中云雾大开，虽然身处寒风冷夜，但却无比温暖。
“杨过，杨过？”
就在这时，赵志敬的声音从上方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