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以指画符
当黑夜袭来之时，有不少人选择收拾行李，离开何家的造纸工坊。
不过，留下来的还是居多数。
因为遭受暗中手段的影响淡去后，多数人的理智又再度占据上风，想到何家以往的种种表现，感觉惭愧之余厚着脸皮留下来。
观望，先观望看看！
他们大抵都是这种骑墙派想法。
只是很明显，经过这一遭，再想跟何家这边恢复原本的相处氛围，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现在两边的人走动时显出一分疏远。
但也有少部分没有这样。
比如陈都这边。
“何道友，这上宗在本地是指青玉宗，我是知道的，可是那上衙又是指的哪里？”
“就是道廷直属直辖的第三级架构，那督管行衙！”
“督管行衙……”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总之就是，他吴家会扯大旗，我们何家也会！呵！道廷太远，道律太虚，到头来还是只能牵带那上宗上衙！”
“原来如此！”
他们正聊着呢，何丰已经安排好今夜的加强戒备之事，然后大步走过来，先是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何光，再对陈都拱手：“刚刚还要多谢陈道友提醒。”
“不用这么客气，毕竟最后好像也没有帮上什么。”
陈都瞥着其他地方，发现门口这边已经没剩下几个雇工，还都是靠拢何家这边，便这么说着，语气不急不缓。
“唉！是我也没有想到吴家这么快又出招，一时也只能狼狈招架……”
何丰感慨着，但又没有深带进这个话题，转而目露些许迟疑，但还是试探着开口问道，“陈道友，现今此时，不知可有尝试研习符道的想法？”
哦？
陈都眼皮微抬，状却自然，略有沉思，叹息开口：“这倒是有想过的，此前试墨环节，我也尽可能地去听讲，可惜，现在在下这边在房子的事上有了眉目，所以还是要以积攒灵石作为首要。”
他显得像在推脱，可其实是在提醒。
攒灵石为了什么，显然众所周知。
报那青玉宗的工学堂！
他依旧不死心！
提到这茬，又不得不提一下他那“青玉宗弃徒”的身份。
于是何丰顿时打起退堂鼓。
当今之际，吴家蓄谋许久，来势汹汹，欲要独霸本地符箓市场，他何家被当做软柿子率先针对，各事实在是需要考虑周全才行。
比如陈都这边，就得考虑到他身份带来的影响！
此前何家明明知道他悟性超常，如果研习符道肯定能成才，但也只让他在纸坊这边做个切麻小工，直到现在情况生变，他此前作为又显得稳当老实，才会提出来这习符之事。
因为给他广开符道之门，若是这边已经没有念想，那倒还则罢了，勉强能够推搪辩解，可这边明显还要卷土重来，那就得郑重考虑一下，如此做会不会让青玉宗里面的某人介意？
这一点在眼下显得尤其关键，两家此刻开始打擂台，首要争取的就是青玉宗的支持，所以都在借着自己的门路人脉，往那宗内各处使劲。
别看吴家刚刚拉上宗说事，何家刚刚以上衙回挡，就以为他们是各有不同依靠，但实际上在这边能靠的，只有那本地地主青玉宗。
——青玉宗人多地大，内部派分其实也不少。
“既然陈道友另有考量，那就暂且先这样吧，不过还请陈道友放宽心，接下来薪石待遇纵有削减，也不会波及到你的身上，说不准等道友成为仅存的骨干，还要再继续往上提升！”
何丰显得求稳地这么开口。
虽然整体要降本，但针对个别人，显然还能继续维持与提升待遇。
疾风知劲草嘛，正好借机看看人心！
看来这何家应该是另有底气准备……
陈都品着对方还算镇定的情绪端倪，心中这么想着，暗自微微颔首。
毕竟大树底下好躲藏，更别提何家这棵树长得那么板正，倒了怪可惜的。
寒暄客套完，他就开口告辞，回去后间工舍吃饭洗澡。
今天除了饭变得比较难吃之外，其他的跟往常也没有什么区别。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等外边的细碎对话渐渐平息消失，一切变得寂静，便再度到达自己的时间。
陈都抬起手，凝视着手指，伴随着法力调运而至，从经脉离出，渗透进肉体之中，手指也微微地发光。
“到极限了吗？”
这种现象是该部位的肉体汲取法力，滋养强壮已经到达一种饱和，很难再继续开拓增强下去。
并非是手指已经法身化，只是自然滋养到达极限。
想要修出法身，还是要改换功法，再炼化灵物，双管齐下才能够突破人体肉身的桎梏，令其初步法身化。
本来陈都还想着在局部搞搞尝试，看能不能提前获得法身化，而结果就只是提前让手指抵达人体肉身的桎梏，堪比那炼气三层修满时的状态。
“唉，果然，前辈高人建立的牢固框架，又怎么是我现在能动摇基础的？”
陈都不由这么想到。
实话说，在自己的神魂如何强化，都无法自然变生为法神之时，他就已经开始意识到这一点，但还是多少有些侥幸心理，现在才算是完全接受现实。
——在道廷支配下的当今，这等含括全面，从力到身再到神，稳步就绪向前迈进的普及新修法，俨然是抵达到一个难有再变再改的近乎完美地步！
他还能小修小补着倒腾折腾，都是托自己那《元始箓书》的福，对于普罗大众而言，那俨然是完美到无法动摇分毫的绝对定理！
“……不要好高骛远，不过，这种状态的话，能不能行？”
这么想着，陈都开始再度凭空画符。
因为有所顾虑，免得动静太大，这次画的是水润符。
此前没有选择这个基础符箓作为起点的原因，跟其他几样符箓的理由差不多，即它一旦书画失败，会带来相对火弹符而言更加糟糕的情况。
水分流失！
起码半根手指都要干得比干尸还干！
只能用回春符才能治回来，不管是成本，还是体验，都显得不那么友好，唯独胜在失败时的动静最小。
眼下。
三勾奉敕。
成功。
字述其法。
开头，顺利。
中间，不稳。
末尾，动荡！
陈都知晓此刻就是关键，法力更是急忙调流更多过来，让画符手指发出的光亮愈发明显，以此强制压下手指的抖动不稳。
以手指来替代符笔，这就是他想到的解法尝试。
此刻虽然还没有法身化，但受到足够的滋养强壮，倒也勉勉强强能行。
如此，以指笔来限控动作，再加上超常的法力操控力，就……啪！
随着法纹的完成收笔，带来一阵反震力，手指伴随着细碎声音，竟直接破裂开，鲜血立时流淌而出。
浊血下落，清血上飘。
又有法力混流其中，前方空气里面，水蓝色的符纹莹莹流动……
陈都目睹着这一幕，根本没有因为出现新问题而感到沮丧的时间——此刻画符成功，神魂获得更明显的增强，舒畅里面，一时只觉脑中贯通灵光，于是缩指再进，沾染法血，点画进符纹之中。
血色陡然浸染整体，本来就要直接生效的符术顿时停住，莹莹水蓝色隐没于血色之中，像是死机卡住一样。
“有意思，有意思，驭兽的血契，基底就是这个吧，以血载意载法，这不是有承载了吗？而且……”
陈都目光之中各种神采此起彼伏，闪烁不定。
不是说这血画符术已经完全领悟出来，而是才刚刚获得这个框架。
别的不提，血契与符纹之间就有着冲突点，所以现在才会是一副卡住的状态，其实是很失败的。
还有手指代笔的问题，那成符时的瞬间反震，亦需要设法解决……或者干脆换符笔来，现在生意搞得还行，灵石已经比较充裕，何况眼下就有一根退下来的符笔……
“不如干脆把那退下的符笔拆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器纹之类的东西，再加进手指这边，毕竟符笔可是很贵的，拿来画符术的话，普通的符箓还好，但到了关键重头戏，那五行令化符，估计就会扛不住。”
五行令化符的用料需求那么高，就不可能跟基础符箓这边一样，随时都能备着几十几百张可用。
所以得拿符术来替代一部分，这样才是最划算的。
不过，现在还是先治伤吧。
现实的痛楚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看着手指处的破裂，那是非同一般的伤势，连经脉都有了伤损，所以他直接贴催一张一阶中品的回春符。
青绿色的光亮愈合着伤口，陈都没有白等着，看到这一幕，兴头未复，干脆以左手的手指，点引回春绿光的残韵，凭空画起符纹来。
并不是施展符术，而是练习符纹。
木行令化符！
金行令化符现在已经完全控在人敕之下，只要稳步就班地熟悉掌握基础就行，所以他的攻克目标，自然而然就放到紧随的木行令化符上。
不急着完全掌握金行令化符的基础，反正现在也没有符材可以给他用，还不如来个齐头并进，五行兼重。
五行相生相克，天理自然基础，若是某行过度突出，恐怕也会影响到最后的五行相合为一……在这样的方面，他亦有考量。
总之就是，今夜的陈都依旧在不停顿地精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