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敕云法
“嗯？陈老弟，这里是怎么回事？”
王三水的声音在此刻突然传进，是因为等得有些久，又听到了点动静，于是就过来看看情况。
因为他是麻田那边的老工，此番属于事出有因，所以何家正在前间收拾的人也就没有阻挡。
“……”
雇工们的表情先是瞬间凝固。
然后又立刻松缓下来。
“哈哈，今天伙房有炖肘子，去晚了可就吃不到了！”
“我近日感觉修为已经到达边界，得赶紧回去打磨桎梏，可实在没时间浪费，就这样，先告辞了！”
“我，我，对了！我还要去找茬！姓柳的那臭小子，你现在就给我等着！”
伴随着这种若无其事的话语，雇工们额头冒汗，脚步急促，关键是头也不转，迅速地溜跑离开。
看这整体好似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妖兽在他们的身后。
孙梓这家伙也算机灵，趁机一个翻滚避冲，冲进边上一间杂物间里面，也不知道是撞到什么，稀里哗啦的声音响不停，夹带着几声压低的惨叫。
看着这一幕的发生，王三水的脸皮直跳，本就压不住的炼气四层气势，更是像水开一样，让还没得及跑开的几人脸色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地抖。
别看区区炼气四层，好像只比他们高一二三层的样子，但其实已经有质的不同。
盖因到了此层，修士的法身初步修出，普通刀兵砍不伤，寻常水火浸不入！
所以哪怕是十个炼气三层，一般都奈何不了一个炼气四层，除非是准备够够的，全副武装到牙齿，否则可能连破防都做不到。
于是人们跑得更快了。
陈都自然没有在这时去触霉头，等到其他人都没了影子，王三水冷静下来，这才靠近过去。
“我老王平日里自觉还算有些憨名直名，没想到现在竟也像是打家劫舍的山大王，真是让陈老弟见笑了！”
“不，这其实算是人之常情，换做是一个陌生的炼气五六层，突然找上门借灵石，而王兄又需要担惊受怕，估计也得当回利落的兔子。”
王三水稍微一想那情形，设身处地一下，心里的气便真的散掉，毕竟他的粗恶本就是装出来的。
下意识跟陈都走回前间，又琢磨着刚刚的事情，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好像我的借灵石，会让老弟的处境变差，这……”
“这王兄难道就不借了？”
“呃……”
“哈哈，其实本来就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分别，现在这样都一样，不，不对，不一样了，或许，这还是意外之喜……”
说着说着，陈都摸着下巴，目光开始闪烁。
因为他想到经由这一出，已经完全能证明他跟王三水的确是“关系要好”，不需要再额外展示什么，便能让他们往此前营造好的基础上脑补。
当然，等这边的关系真正经营起来，也就不算是什么脑补。
如此想着，陈都暗自颔首，面上的笑容显得深起来。
“这陈老弟的心思还真活络，不愧是自学成才有才名的，以后倒是可以让孩子过来请教学习一二，可不能当我这么憨厚老实的……”
看着陈都这边的深沉表现，王三水虽然没有想太多，却不由这么琢磨考虑，心里起了紧密彼此关系的念头。
两人迅速地走远。
一众雇工又再度冒头回来。
彼此松了口气，有说有笑的，继续自己的日常，只当做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
小心离开杂物间的孙梓也是暗松一口气，再看向前间那边，陈都的身影仿佛隐隐约约，让他的眼神翻滚不定。
“哼！等我一二月后突破到炼气二层，到那个时候，看你小子怎么跟我杠！”
“还有，要不要趁休沐时打他一顿？唔……彼辈狐假虎威，吾不屑为之！”
心里嘀咕着，这孙子装腔甩脸离开。
动作微微停顿，因为脸刚刚被砸了，所以甩时有点痛。
陈都并不知道这边的发展，他只是迅速搞定出借灵石的事情，跟王三水说好了夜里接头的地方时间，然后就重新走回来。
吃饭，洗浴，回房。
关上房门，先妥当放好那张地契。
“唉！说到底，能上岸的话，谁愿意当散修啊！毕竟现在这修仙界，道廷高高在上，总宰天下，通过把控灵石的生产，可谓说一不二，有绝对的统治力！”
支配灵源，掌控铸币权，把持经济基础……胆敢不听话，直接把灵石给你禁了，后续都不用额外做什么，不听话的内部迟早会自己拨乱反正，或者是死撑到底，然后因为迟早缺灵而绝望等死！
而陈都看着地契会产生这样的感慨，自然是因为他还惦记着卷土重来，再度上岸的想法。
虽然过程是肉眼可见的艰辛，但在此世，想要求得长生仙道，却也只能那么做。
“先养精蓄锐，顾好眼前事！”
摇了摇头，他不再多想。
而这养精蓄锐，对于这边而言，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呢？
没错！
画符！
陈都坐到桌边的椅子上，手指点沾着杯里的水，在桌面再度好似涂鸦鬼画符般地书画。
神魂获得增强，熟悉的清凉感再现，令他的状态逐渐恢复，稳步趋于全盛。
画着画着，指锋一改。
刚刚画的，是鬼画符般不定其形，随意变化，千变万化的法纹，而现在画的，就是定固其形，越固越好的敕纹。
敕与法！
敕者敕命也，以人心敕之掌之令之，关键机枢之要！
法者道理也，纹天地万象法理道妙，应心行志之基！
此所谓符道二部基础，所有符箓都必然有这两部分，而这两部分的藏妙道理，也是符箓是否殊胜玄奥的关键。
如陈都正学的《元始箓书》，其上便有两种堪称最为殊胜的符纹。
敕纹是为人字，一撇一捺，书尽人心人意，正应符道基石，由人来统敕法，可谓大道易形。
法纹是为云形，万变难测，如同天上云朵，时时变时时易，无一时是相同，蕴藏万法万妙。
人字敕纹。
云箓法纹。
二者一简一繁，一上一下，哪怕现在只呈现出基础纹制，是刚刚入门的程度，但陈都已经啃得极难，这十几年来只勉强啃下基础的云箓法纹。
一开始的时候，基本上就是靠次数在堆，等到神魂悟性拉上来，才终于在两年前领悟到关键。
画法纹时应以敕纹制之，定繁为简，以一人意定万变云！
等到借此掌握住诀窍，才能够单画云箓，从而增加领悟，提高掌握。
然后，再由及格的繁法来倒推简意，通过画出多变不重样的种种法纹，去加深简单却需足够深刻的敕纹，以此来贴合敕纹的存在意义，规束与掌控法纹！
看起来好像只是次数堆砌的问题，但其实还是十分困难。
比较直观的一点就是，人字敕纹是没法单画的，因为那样看不出画对还是画错，至少现在的陈都不行。
所以，在画完它之后，他还得再继续往下画云箓法纹。
“每次的云箓不能一样，最好还要差异大点……”
默默嘀咕着，默默地画符。
很快，指水在桌勾勒出一道完整的基础符纹。
上敕下法，无形中，构成的水似有颤抖，要催生什么变化。
可惜，到底只是常水，没有注法携灵，所以眨眼间就陡然平歇，嗤的一声蒸发殆尽。
陈都见状却很开心，因为这证明此次画对了。
云箓法纹虽然看着像鬼画符乱涂鸦，但可不是真涂鸦！
同时，敕纹需要得到验证，如果不够牢靠，就会先一步破散，届时法纹会呈现无规则绽放的情况，不会完全消失。
现在的话，他画十次能对九次，估计等画十次能对十次之时，就是满足基础造诣的时候。
陈都已经越来越逼近及格线，于是现在再接再励。
如此继续画着，养精蓄锐着，直到时间抵近子时，距离约定时间差不多，他这才指锋一改。
不再去画那殊胜基础，而是去画那普通寻常。
金光符，木盾符，水润符，火弹符，土锥符。
三勾奉敕，字述其法。
平凡繁琐，信手拈来。
虽然只是常水勾画，但形制板正，细节柔腻，任哪个符师过来都挑不出这五行基础应用符箓的毛病。
“嗯，很好，状态最佳！”
“要选画哪个好……”
陈都权衡斟酌起来，因为交货时五行齐全显得太过高调。
水润符第一个被拿掉，这是由于猎妖人们一般会购置效果更好更全面的回春符，或者是再下本钱，去买恢复类的丹药。
金光符则跟火弹符有点重复了，都是偏向非实体的攻击类符箓。
“给他金光符好了，既快又利，而且不会过多伤损妖兽的身体，妖兽啊，那玩意浑身是宝，丹器符阵，修仙百艺几乎行行都能用到。”
迅速选定交货时可给的三种符箓，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陈都便抹去桌上痕迹，悄然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