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和睦之家
夜风带来了乌云，遮住了本就晦暗不明的月。
临潼城漆黑一片。
杨府中，安静里带着那么点躁动。
大公子，此时正在客房，跟小娘学习母猪的产前保养。
而他的妹妹，则趁黑摸进了柴房，要与花匠探讨花圃的耕耘与护理。
至于杨府的主人，就坐在院深处的书房，与管家核对这个月的账。
杨家，是临潼县第一大户，整个临潼县的土地，有一半是他们家的，城里的产业更是不计其数。
每年敛财的一半，就足够整个临潼县人民吃上一整年。
“什么，这个月才赚了二十万两？赔死了，哎呦，这么下去我非要饭去不可。”
杨老爷攥着账本的手，瑟瑟发抖，眼中竟流出泪来。
“你看看这花销，整整五百两，怎么花的！”
他痛心疾首，斥问管家。
“老爷，地在那里，可不会自己长粮食，咱店铺虽多，可也总得有人看着不是？”
“闭嘴！”
杨老爷勃然大怒，“说起这个我就生气，我让你们去找找高人，施个法术，让地自己长庄稼，让铺子里那货自己蹦到仓库里去，你偏不找，现在好了，破产了都要！”
“老爷您说笑了，有这本事，直接让钱自个儿蹦咱口袋里多好了。”管家说。
“你以为没有啊，临安县刘老爷，他那些钱就是自己蹦出来的。”
杨老爷说的有鼻子有眼，连管家都呆住了。
“老爷，您亲眼见过？”
“那倒没有，不过就他那个不心疼的折腾法，一准是大风刮来的！”
“……”
管家捏着自己的额心，感觉有点晕。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杨老爷下定决心：“把长工的钱，减三成，掌柜的钱减两成。”
“呃……这不好吧，他们的钱已经减过一回了，这么下去岂不都走干净了？”
“他们不干有的是人干，营生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他们还想着吃老本儿，不成！”
想了想，杨老爷软下心来。
“告诉他们，困难都是暂时的，等将来营生好了，会发奖金的，现在大家团结一心，同生死，共患难，我不会亏待他们的！”
“这可……真是天大的恩情呀！”管家既庆幸，又心虚。
“你的钱也减一成，等赚钱了，年底给你发奖金。”
“……”
“对了，县老爷的差做的怎么样了？”
管家想了一下，回答道：“今天收了五个，都是些俊俏白生的，已经送到县衙去了。”
“怎么才五个，这么下去，啥时候能凑够？”
“老爷，那可是卖孩子，您就给这么俩子儿，不逼到那个份儿上，谁肯卖？”
“把他们逼到那份上不就得了！”
杨老爷破口大骂：“畜生，我看还是太惯着他们了，明天把米价调上去，看他们卖不卖！”
咚咚咚！
敲门声戛然而起。
“这么晚了，谁呀？”
“老爷，不好了，客房里遭了贼了！”
“贼？好大的狗胆啊你，偷到你祖宗头上来了，抄家伙！”
门分左右，现出个年轻的仆从来。
他倒是非常有眼力劲儿，将早已备好的棍子交到杨老爷手上。
“老爷，这边！”
家仆挑着灯笼，领着俩人往客房去。
“老爷，刚才我巡查的时候，眼睁睁看他进去了，这会儿准能抓个现行。”
“哼，他家里最好有点底子，不然的话，我非扒了他的皮！”
管家也说话了：“你是哪个，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生？”
“我新来的！”
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客房门外。
“什么鬼动静？”
杨老爷贴在门上听了听，露出狐疑之色。
“怎么跟杀猪似的？”
“嘘！”家仆小声合计，“等我踹开门，咱们立刻冲进去，先打一顿再说。”
砰！
门被一脚踹开，杨老爷也真听话，不要命似的冲了进去。
敢惦记老子的东西，我叫你家破人亡！
一棒子下去，哀嚎连连。
那个狠啊！
大棒子跟不要钱似的，尽情宣泄在床上。
“还是同伙作案？”
大老爷打累了，觉得不对劲：“掌灯我看看？”
“你们……”
熟人，太熟了，都熟透了。
一个是最宠的小妾，一个唯一的儿子，正在玩游戏呢。
却被他打的鼻青脸肿，躺在炕上直抽抽。
“你们……”
许是场面过于劲爆，老爷子呆愣在原地，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床上那俩也是一样，不敢动，不敢言。
时间就这么定住了，惟有尴尬填满了整个房间。
“老爷，不好了，柴房里进强盗了！”
杨老爷脑子有点短路，循着声音就出了客房。
“棍子，老爷，跟我走！”
砰！
门分左右，杨老爷冲进去就是一顿打呀，把刚才的憋屈全给宣泄出来了。
“掌灯！”
“爹~”
“老爷！老爷！快叫大夫……”
一炷香时间过后，杨老爷幽幽转醒，估计刚才累着了，唇发白，脸冒汗。
方才发生的事，清清楚楚，闯进眼帘。
“把那两对奸夫淫妇给我押进来！”
“作孽呀，我究竟干了什么缺德事，老天爷要这么作弄我？”
左边，是儿子与小妾。
右边，是闺女与花匠。
全都鼻青脸肿。
把儿子杀了？再生估计来不及了。
小妾？又好那一口。
闺女？许给人家了。
“把花匠给我押出去，眼珠子挖喽，舌头鼻子给我割了，绑块石头扔河里去！”
花匠如遭雷击，“饶命啊，老爷，我是冤枉的！”
方才与他你侬我侬的大小姐，此刻却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撇嘴道：“杀吧，杀了我就再找一个，这府上哪一个我没试过，有本事你都杀了去？”
“老爷，老爷……大夫……”
冥冥之中，就听到喃喃细语。
“还是你小子有主意，等我接手了杨家，一定提拔你做管家！”
“？”
悠悠转醒。
“爹，吃药了！”
“老爷~我们错了，你把药吃了吧，我们都改！”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救我，救我！”
老大夫医术高超，一碗药下去，立刻吹胡子瞪了眼。
“那小杂役呢？”
杨公子，不，杨老爷问。
“跟管家出去了，说是盘盘库里的银子！”
新杨老爷拍拍手，甚是满意。
“行，让他回来放消息出去，就说咱爹操累生意，暴毙而亡，争取明天就把事儿办了。”
他反复强调：“一定要风风光光，不能让人家说出咱的不好来！”
“小爷，呃，不，夫君啊！”小妾一把搂住这新丈夫，嗲道：“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天都亮了，不如咱们去休息一会儿吧！”
“甚好，甚好！”
贤妻孝子推开房门，一阵浓烟闯了进来。
“好热的太阳呀！”乖闺女赞叹。
“什么太阳，着火了……快救火呀！”
一家人又急又怕，乱成了一团。
惟有杨老爷，躺在炕上睡得甜美，正梦着他那红彤彤的银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