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压我胜率高（中）
诊断科大会议室。
朱勇汇报道，“病人疱疹性脑炎测试呈阳性。”
张嬴反问道，“这说明什么呢？”
潘婷解释道，“说明她的免疫系统被严重抑制。”
“我知道这个”，陈楠插嘴道，“强的松能抑制免疫系统。”
“不正是你用来治疗她根本没有的病的药吗？”
张嬴瞪了瞪眼，“对……”
随后，她指了指她，“你这个问题，可真是不怀好意啊？”
潘婷提醒道，“她的免疫系统被严重破坏，两剂量的强的松，不会造成如此结果。”
陈楠调侃道，“你是在根据症状的严重程度来判断病因吗？”
“十秒钟后”，张嬴抬头望天，“我会宣布，我在门诊给了她错误剂量的药。”
“你准备承认失误吗？”
“如果你离开这里的话。”
“如果你留下，就必须要作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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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嬴挤眉弄眼道，“门诊的时候，我喝得酩酊大醉，闭着眼睛打开抽屉，顺手拿了一支注射器……”
顿时，支奇在一旁偷笑。
闻言，陈楠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好了，哪些疾病可以解释免疫系统的损害？”
支奇回答道，“混合性结缔组织病。”
“还能解释她在用过强的松后的病情缓解。”
朱勇反驳道，“你确定她的病情在变得如此严重之前缓解过吗？”
“不过，这确实符合她的所有症状。”
“双手肿胀，肺部问题，心脏问题，全都符合。”
“但她的抗核抗体检测是正常的。”
“再去验血。”
“不过，治疗方法得是皮质类固醇，也就是强的松。”
“因为脑炎，我们已经不能再用了。”
“那就用调节免疫，别用抑制免疫的药物来治疗了。”
“高压氧舱。”
朱勇反对道，“治疗自身免疫性疾病，不允许使用高压氧舱的治疗方案。”
“噢，对，你们总是循规蹈矩。”
张嬴顿了顿，不容置疑道，“让她接受高压氧舱治疗。”
“停掉强的松。”
支奇和潘婷，皆领命而去。
朱勇愣了愣，慢慢地起身。
“我既高兴又生气，你居然希望我不要和你一样固执。”
“你还记得医生道德的誓词吗？”
“那个以第一不作伤害为开头，接着叙述禁止堕胎、引诱，和禁止切除奴隶身份部分的誓言吗？”
“我只拜读过一次，印象不怎么深刻。”
“高压氧舱治疗，可能会引起氧中毒。”
“造成肺部和眼睛的损伤。”
“任何治疗都有风险。”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只在确信病人需要治疗时，才给予治疗。”
“我很确信，但你没有。”
张嬴挑衅地眨眨眼。
“问题是，你能怎么办呢？”
1楼所长办公室。
“我周四下午三点有空”，陈楠正在远程通讯，“你有四号人选吗？”
“当然。”
陈楠微微一笑“他好吗？”
突然，朱勇既不请自来。
陈楠脸色一变，“我回头再联系你。”
“有什么事？”
4楼高压氧舱室。
支奇提醒道，“压力会使氧气进入你身体，使血液饱和。”
“这会增强白细胞活力，减轻炎症。”
丁香疑惑道，“这能治疗混合性结缔组织病吗？”
“我们会做10次治疗，然后重新评估。”
“是强的松导致了抽搐吗？”
“张嬴医生有多大把握呢？”
“你对强的松的过激反应，说明你的免疫系统存在潜在问题。”
丁香喉咙咽了咽，“我想，这勉强算是神的赐福。”
尼姑庵礼拜堂。
张嬴微微低着头，正在收看《总院特辑》。
灭绝师太提醒道，“这里是礼拜堂。”
张嬴抬头看了看。
“是用来祈祷的。”
随后，他装傻充愣道，“原来是用来祈祷的。”
“难怪这里信号好。”
“我需要和你谈谈。”
“丁香相信一些不真实的东西。”
张嬴疑惑道，“我以为这是做尼姑工作必备的素质。”
“别人都知道，她以说谎博得同情。”
“她有忧郁症。”
“所以，你是在提醒我，我在治疗根本不存在的疾病吗？”
“喉咙痛、关节痛，她总有些地方不舒服。”
“但从没原因，尼姑庵庵主，居然也相信她。”
“免去她的工作义务，认为她脆弱，给与特别优待。”
“你一定觉得很气愤吧？”
“确实让我不快。”
“但这对丁香也不好。”
此时，张嬴吃了一块德芙巧克力，“你要来一块吗？”
“我不应该拿。”
说罢，她接了过来。
随即，吃下巧克力。
“我猜，你作为尼姑看护，一定擅长看穿人心，对吗？”
闻言，师太点点头。
“你之前表现出骄傲、愤怒、嫉妒、贪吃。”
“你在两分钟之内，犯了七宗罪中的四宗。”
张嬴皱了皱眉，“你们在比赛破坏清规戒律吗？”
“难道有尼姑庵奥运会吗？”
“他们说你是天才。”
“他们真喜欢瞎聊。”
“你总喜欢藏拙。”
“对，多愚蠢啊。”
“你总嬉皮笑脸，是因为害怕自己太认真。”
“如果你太认真，它们对你便意味着什么？”
“一旦我出问题，我会受到伤害。”
“我不冷酷，我只是容易受伤。”
“我不了解你。”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对的，但我希望我是。”
“因为如果不是，你就真的和你看起来一样可怜了。”
张嬴沉默良久。
“从你现在看我的眼神来看，你犯了第五宗罪。”
“色欲。”
师太摇摇头，“贫道早已封心锁欲。”
说罢，起身离去。
4楼高压氧舱室。
潘婷正在手动操作。
随后，舱门开。
支奇关心道，“你感觉怎么样？”
“有些虚弱。”
“那是因为氧气的原因。”
“我嘴巴很干。”
“我去帮你拿你的茶水。”
3楼走廊。
陈楠追在张嬴屁股后面。
她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哭和笑同宗同源。
“你确定是混合性结缔组织病？她的抗核抗体几乎没有升高。”
“谢谢您视察我的工作，这么贴身照料我。”
“氧饱和度下降到83，肺部问题、呼吸问题。”
“氧气引起的刺激很典型。”
“她入院时，只有皮疹，你却治出了心脏骤停。”
闻言，张嬴皱了皱眉，“你永远都不会罢休是吧？”
“如果她没有任何潜在问题，为什么她的心跳仍然过快？”
“也许是强的松所引发的疱疹性脑炎引起的。”
“她的反应是一个症状，我没有失误。”
“总是有原因的，是吧？”
“确实可以这么说。”
“如果这个解释不通，我们会找别的。”
“不过，没有一个是因为你犯错了。”
“找一个符合所有线索的。”
“听着，我们显然意见不同。”
“但是没关系，我今天做的无用功，已经够多的了。”
陈楠特别提醒道，“我将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来帮你一个大忙。”
“我不会让你害死自己的病人。”
“这病人不归你管了。”
说罢，转身离去。
张嬴杵在原地，湛蓝色的眼睛，显得怔怔出神。
随即，他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一笑……
1楼所长办公室。
陈楠单独召集小的们开会讨论。
“我们对症下药吧。”
“不管其它的潜在病症了吗？”
“没有什么潜在的病。”
“她现在怎么样了？”
支奇小声道，“呼吸困难。”
“应该是高压氧舱导致的肺炎。”
“给她用40%的氧气，直到她血氧饱和度有所增加。”
“尿素酶和肌酐都在升高。”
“ALT和AST，是正常值的两倍。”
“可能是低血压导致的。”
“继续跟进实验室检查的结果吧。”
就在此时，朱勇提醒道，“她入院时的疹子和关节痛仍未消失。”
“用非甾体抗炎药。”
潘婷迟疑道，“我们和张嬴医生一起鉴别诊断时，我们认为……”
闻言，陈楠摆了摆手。
“我不想听他的任何看法。”
“这个女人的一切症状，都可能是张嬴医生治疗的结果。”
此言一出，全体静默。
最后，陈楠总结道，“我们要赶紧让病人恢复健康。”
“我希望她能活着出去。”
1楼诊所大厅。
小的们面色各异。
朱勇解释道，“嘿，我没有背叛他。”
“陈楠早晚都会发现，我们用了高压氧舱的。”
潘婷头也不回地道，“你做的是分内的事情。”
支奇却一言不发。
1楼门诊某病房。
张嬴正在抽屉里翻箱倒柜，连门都忘了关。
他非常仔细地比较两种不同规格的注射器。
就在这时，李森碰巧路过。
“在这还没待够吗？”
闻言，张嬴吓了一大跳，赶忙把抽屉关上。
随即，他强装镇定地道，“我来找听诊器。”
“我是不是不该纠结，你在那个放着肾上腺素注射器的抽屉里找听诊器？”
发现李森不好糊弄，张嬴眨了眨眼，“对，我是想洗脱我的嫌疑。”
李森讽刺道，“好吧，我忘了你有多么在意别人的看法。”
“让肠炎的病人抽烟，会引发肺癌的。”
张嬴反驳道，“你知道为什么乳腺癌、结直肠癌、前列腺癌，都有代表它们的丝带，但肺癌却没有吗？”
随即，迈着顺拐的步伐，向着所长办公室走去。
“颜色不够用了吗？”
“因为人类责备得肺癌的人。”
“抽烟是他们自作自受，肺癌的人都是死于内疚。”
说罢，顺手打开所长办公室大门。
“没错，内疚造成的伤害很大。”
“你说得很有道理。”
李森微微一笑，“你不是来这找你的听诊器，也不是来洗脱你的嫌疑。”
“你之所以来这，是因为你也在怀疑，自己可能错了。”
“我来这是为了确信我是对的。”
“陈楠会害死那个病人的。”
随后，低头查阅病历资料。
“如果你要是错了呢？”
闻言，张嬴瞟了一眼李森，“那她就救了她。”
“行。”
李森提醒道，“你得仔细查看最近两天，诊所每一个病人的病历。”
“你还希望这些病历确实可信。”
“顺便说一下，你的那些都不可信。”
话音刚落，推门离去。
3楼金字号病房。
支奇解释道，“丁香，这些药片可以帮助你恢复肾功能。”
随即，她默默地服下药丸。
他伸手号脉，“看看你的脉搏。”
同时，支奇看了眼时间。
丁香询问道，“怎么样？”
“104。”
“情况好吗？”
“挺好的。”
“支奇医生，你不擅长撒谎。”
就在此时，支奇私人通讯助手，震动提醒道，“你妈妈紧急呼叫。”
随后，“不好意思，我得出去一趟。”
诊断专家私人办公室。
张嬴正低着头，独自一人玩着溜溜球解闷。
就在此时，支奇闯了进来。
“我妈妈都死了十年了。”
张嬴一个前伸后拉，顺势调侃道，“但她永远活在里心中。”
“你知道那个尼姑的事吗？”
支奇装傻道，“哪一个？”
“那个可爱的”，张嬴耸耸肩道，“我觉得她喜欢我。”
“当然是生病的那个啊。”
“她父母在她小时候就死了。”
“之后，她就一直在福利院生活。”
“她哪里撒谎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从来都这么说。”
“那个灭绝师太认为，生病的那个，是个大骗子。”
“你很了解尼姑，这事你怎么看？”
支奇皱了皱眉，“我不了解尼姑。”
“你讨厌尼姑。”
“你要是不了解的话”，张嬴挤眉弄眼道，“是不会讨厌的。”
“可能我就是单纯地讨厌她们。”
闻言，张嬴把溜溜球，向下轻轻一放，“关于好孩子是怎么变好的，我有个理论，并不是什么道德觉悟，好孩子对神心存畏惧，尼姑庵尤其擅长这种教育。”
张嬴抬了抬下巴，“让好孩子们害怕神的惩罚，所以，他们会对父母唯命是从。”
“比如说，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学医。”
“你觉得呢？”
支奇思考片刻，“我觉得如果她真的撒谎的话，尼姑庵主持会知道。”
南翔尼姑庵厨房。
张嬴询问道，“你们最近粉刷了或新买了地毯吗？”
“没有。”
“她有可能接触到药品吗？”
“我们的药，都锁在医务室里。”
“而且，我们这里也没有处方药。”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丁香呢？”
“我发现，如果你想真正了解一个人，一般最后才去问这个人。”
“那你和灭绝师太聊过了吗？”
张嬴挤眉弄眼道，“她很快就出卖了她的同伴。”
“如果我是你，肯定让她回炉重造。”
闻言，主持哈哈一笑，“尼姑并不是圣人。”
“医生也不能包治百病。”
“虽然我们住在尼姑庵，大部分时间都在祈祷和冥想，但我们的生活，同样很有戏剧性。”
“那病患尼姑，有些什么戏份？”
“丁香来我们这之前，一直住在尼姑庵旗下福利院。”
“要喝茶吗？”
“当然。”
“你们都会撒谎吗？”
主持愣了愣。
“这个策略不错，谎言重复起来很简单。”
“但是，她并非一直都是个好尼姑。”
“她心脏骤停时，我解开她的衬衫，做心肺复苏。”
“结果，我发现了两件事”，张嬴调侃道，“尼姑也可以有傲人的胸部。”
“而且，她肩膀上有纹身，是只臭鼬。”
“可能那只臭鼬，是神的化身。”
“但据我所知，尼姑庵旗下，没有纹身店。”
闻言，主持解释道，“我们认为我们的生命，从许下誓言的那一刻起，才正式开始。”
“在此之前发生的一切……”
“和你无关，但和我有关。”
主持想了想，“丁香，五岁时去了尼姑庵旗下福利院。但是，在十一岁时，她离开了。”
“她流落街头，染上了毒瘾。”
“自己也病了。”
“当她回来时，我们收留了她。”
“如果这些和医学相关，我们肯定会告诉你的。”
张嬴摇了摇头，“确实无关。”
随即，举起茶杯，仰头豪饮。
“这茶味道不错。”
他顿了顿，“是本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