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观之欲为之一哭
庾行月初听这些事时,只觉得人世无常,这人点也太背了。
可现在看来,分明是另有缘由。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庾行月揉了揉疲乏的眉心,解衣欲睡,忽然,那放在博古架上的墨玉匣子闪烁了一下。
庾行月连忙起身,走到它面前。
可对方又没动静了。
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逗弄她,亦或者是她眼花。
庾行月抬手,鬼使神差地触碰上那墨玉匣。
在指尖与那冰凉的墨玉接触的一刹,她心里铺天盖地涌起一个念头。
杀了纪丹府!
庾行月连忙抽回手。
那汹涌的念头方才如潮水般渐渐褪去。
她的目光由掌心移动到墨玉匣上,眸中浮起一抹疑惑。
很明显,这个杀人的念头是墨玉匣传达给她的,可它为什么要给她传达这样的信息呢?
庾行月又试探着将手放了上去。
一片平平无奇。
她眉头蹙得愈发狠了。
在博古架旁怔忡了半晌,她将那墨玉匣双手捧起,六个面研究了一圈,最终,目光还是落在正面的锁上。
她走到梳妆台前,从上面拿了一根簪子,试探着往锁眼里捅了捅。
然后,她好像感受到了一股嘲笑的意味。
她不禁出声,“好啊你,有功夫嘲笑我不知道把话说明白一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墨玉匣始终都没有再回应过她了。
庾行月泄气地将匣子放回了原位,躺回了榻上,专心闭目歇觉。
时间很快来到两日后。
今日是墨宝斋开业的日子。
那一条街原本就是人流聚集之地,且多是些附庸风雅之人。
因此周管事只是摆了两幅画放在门口,很快便有人过来了。
来人一身绸缎衣裳,看着摆在铺门前的那两幅画连连赞叹道:“当真是丹青妙手,笔下生辉啊。”
他越看越欢喜,“掌柜的,这画是何人所作啊?”
周管事回道:“作此画者,别号瑶台先生。”
那人忙道:“掌柜的,可否为我引见一番这位瑶台先生?”
掌柜捋了捋胡须,为难道:“客官有所不知,瑶台先生轻易不见人,还望客官见谅。”
说话间,又有一人先是被这里的交谈吸引,而后又被摆在门口的那两幅画吸引,连忙走上前来,定睛在其中一幅画上看了良久后不由叹道:“翠柏苍松,笔力遒劲,其坚忍不拔之志,竟让人观之欲为之一哭!”
话落,眼眶湿润,竟是隐隐要落下泪来。
周管事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他如今可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酒香不怕巷子深,古人诚不欺他啊!
那中年男子用衣袖拭了拭眼角,而后正色问道:“这幅松柏图多少钱?我要了!”
还不待掌柜开口说价,先来的那绸衣公子便忙道:“诶诶诶,这画是我先看上的!”
“你看上?你付钱了吗?掌柜的,他没付钱吧?”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掌柜的连忙劝道:“二位别着急,不妨进店看看,店里还有呢!”
附近的人远远瞧了,只当是新店开业特意请的托,正想吐槽这俩托的演技也太差了些,那二人刚好随着掌柜进去,露出了铺门前那两幅画的真容。
然后他就看定住了。
……
庾行月坐在斜对面的茶楼里,眼瞧着进去的客人越来越多,可是她心里不知为何,仍是有些不安。
略思量了片刻,她还是起身,离开了这处观望的位置,改换成男子打扮也进了墨宝斋。
此刻,墨宝斋内已经挤满了人。
庾行月来的晚了,只能在外围,听到原本按定价七百两一幅的画,因为几人争相叫价,被炒到了一千七百两一幅。
并且还在涨。
只因掌柜的向这些人隐晦地传达出了消费最多的人方能见到瑶台先生这一信息。
这其中不乏财大气粗的,几百两几百两地往上叫,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周管事努力抑制着快要与太阳肩并肩的嘴角,将店里的六幅画全都包好,交给这位姓慕容的富商。
六幅画,共计卖出一万二千两白银整。
这就是一千二百万钱。
虽然这些画确实好,但那瑶台先生此前并未传出什么名号,因此大部分人是不愿意扔太多钱进去的。
但这富商显然是个钱多的主,一万两对人家来说就跟洒洒水一样。
“掌柜的,现在可以带某去会一会这位瑶台先生了吧。”
周管事连忙点头,“当然,慕容老爷,您请跟小的来。”
二人一同进了后院。
可下一秒,里面便传出“诶呦”一声惨叫,而后是此起彼伏杀猪般的叫声。
大堂里还没走的客人惊呆了。
庾行月更是眉心猛跳,连忙挤过众人进了后院。
才刚踏进来一步,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景物,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庾行月捂着脸,疼得龇牙咧嘴。
一抬眸,发现周管事和那富商都各自鼻青脸肿地缩到了角落,她面前,那书生拎着酒坛,满脸通红地伸手勾住她的脖子,而后用头猛的撞了过来。
那一瞬间,庾行月险些以为自己要去见太奶了。
狗日的的东西,她直接提膝,一个干脆利落的“致命打击”,那醉鬼终于撒了手,捂着某处缩到了地上。
庾行月拨了拨额前被弄得凌乱的两缕发丝,稳住呼吸,上前将那富商扶了起来。
富商此刻看她就跟看救命恩人一样,“多谢少侠多谢少侠!”同时转头瞪了周管事一眼,“你这什么情况啊,谋财害命?”
他还不知道这少侠跟那管事其实是一伙的。
庾行月只得先暂时将他扶了出去,始终没显露出自己跟周管事认识。
那富商还言辞恳切地又感谢了她一番,方才乘轿离去。
店内的众人都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啊这是?”
周管事也出来了,业务能力好歹还是及格的,一番解释安抚,只说是后院里一个老仆人喝醉了酒耍酒疯,将众人都清了出去,今日闭店。
庾行月出去后,又从后门绕了进去。
周管事蹲在那里,像一枚发霉的蘑菇,“东家,完了,全完了,那慕容氏是皇商,今日竟把人家给得罪了!”
庾行月还算淡定,她从旁边的井里打了一桶水,浇在烂醉如泥般瘫在地上的书生身上。
井水寒凉,书生一个激灵,茫然地睁开眼。
然后就对上了庾行月青了一块的额头和肿了半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