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海鲜来临
信息处秘书端来的午饭，打断了对伊琳娜和尤利娅的审讯工作。
与简陋的早餐相比，午饭相当丰盛，有白面包、蔬菜汤、汉堡排和烤肠，甚至还有伏特加。
但叶卡捷琳娜却吃不习惯，她感觉菜和汤的味道很怪。
特别是当她知道，信息处的窗户是用牛膀胱制作的以后，就更吃不下去了。
不是谁家窗户都能用上玻璃，哪怕是浑浊的彩色玻璃。
两名犯人的食物与几名工作人员相同，从这点来看，监狱对魔女们并不坏。
瓦尔瓦拉与伊琳娜、尤利娅闲聊着天。
作为信息处的处长，六环区的监区长之一，少尉瓦尔瓦拉看起来一点架子都没有，即使对待犯人，她都表现得相当和善，并且很健谈。
伊琳娜也是如此，她自在得就仿佛是呆在自己家，一点都不像犯人，自始至终也没作妖过。
此刻，她正在讲述自己23岁那年，是如何用一个狗币，从一名傻公爵那里，换取公爵夫人和50万戈币的。
（根据叶卡捷琳娜的估算，10戈币的购买力约等于1人民币）
瓦尔瓦拉喝得老脸通红，直呼牛币。
伊琳娜又洋洋得意地说，那名公爵夫人就是尤利娅。
瓦尔瓦拉大为震惊，起身给小猫娘倒了一杯酒，让她再说点更牛币的。
她就爱听这个。
叶卡捷琳娜也喜欢听这个，但是她感觉很不对劲。下午还有工作呢，你们大中午在这儿喝酒吹币？还敢当着我的面？！
能坐到监区长的位置，瓦尔瓦拉八成不是傻子，那么她为什么敢这么做呢？
是不是说明，在她的观念中，这么做没有任何问题？亦或者……大家都这样？
看来这座监狱的问题很大呀！
此外，叶卡捷琳娜还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魔女监狱有自己的狱侦处、审讯处和裁判处，你一个信息处的处长，为什么要干审讯处的活儿？
结合副典狱长阿尔提米西亚上午时说过的话，叶卡捷琳娜隐隐有了一些猜想。
小猫娘和三眼少妇的供述并不重要，瓦尔瓦拉的秘书怎么写才重要！
换而言之，能力与事实不重要，只要不得罪人，会溜须拍马，把典狱长大人写得英明神武，把叶卡捷琳娜与伊琳娜、尤利娅之间的战斗写得精彩绝伦、动人心弦，那么，她就能胜任这份工作。
怪不得那两名犯人如此老实、配合，看来她们对这里面的门道很了解。
对此，叶卡捷琳娜没有说什么，她就像个只会干饭的哑巴，先耐心地观察着当前的各种情况。
或许是一夜未睡，也有可能是记忆“不兼容”，叶卡捷琳娜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她感觉脑子很乱，又困又头疼。
然而，她又不想回去休息。
也未必睡得着。
“我这一辈子也算是个传奇喵，堪称无敌！”小猫娘左手拿着烟斗，右手拿着伏特加，瘫在椅子上，一脸陶醉，“可惜晚节不保啊！万没想到竟然栽在了这丫头的手里！不过倒也无妨，毕竟是大名鼎鼎的叶卡捷琳娜，栽得不冤。”
“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你是败给了护栏，不是败给了我。”叶卡捷琳娜用干净的白手帕擦了擦嘴。
她已吃完午饭，酒一口没动。
小猫娘神色一滞，随即恢复正常，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发现你这丫头不太会唠嗑，这样不好，早晚要吃大亏！”
“总比脑子被夹了，还喜欢‘喵喵喵’个没完没了强。”叶卡捷琳娜指了一下窗外的护栏，“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我很好奇。”
信息处的窗户现在敞开，光线很好。
“……你能不提这事吗？”
“那你能回答我，你为什么能成为魔女互助会的会长吗？”叶卡捷琳娜说道，“在我看来，你的实力与你的传说故事并不匹配。”
“这还用问？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尊贵的猫之魔女吗？”伊琳娜坐直身子，昂首挺胸，轻晃着尾巴，颇为傲慢地说道，“身为鼎鼎大名的叶卡捷琳娜，你该不会没见过猫吧？真可怜。”
“见过……”叶卡捷琳娜有些不明所以，这是什么理由？
“嗯？你真见过猫？”伊琳娜一脸愕然。
废话，谁没见过猫，我连猫娘都见到了……等等！叶卡捷琳娜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在这个世界上，猫是一种十分珍稀的物种，没有人养猫，一部分国家的法律甚至明令禁止猫入内，这其中包括叶卡捷琳娜所在的佩伦帝国。
这可能是因为，在不了解魔女的普通人的错误观念中，猫是由魔女变成的，是灾祸的象征。这个已流传了几百年的谣言，最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早已无从考证。
还有一部分人认为，魔女喜欢与黑猫相伴。
这就导致不少人把可爱的小猫咪视为洪水猛兽，看到猫往往会选择躲避或打死。
这也导致，就连“野生魔女”们都认为，猫是圣兽，是魔女的象征，而猫之魔女自然也成为了她们推崇的“天生、高贵的领袖”。
其中，最最尊贵的无疑是像伊琳娜这样的“黑猫”。
躲躲藏藏、苦苦生存的魔女们大多没有什么文化，人们都认为是对的东西，难道还能是错的吗？
人们越认为猫是魔女的化身，是灾祸的象征，魔女们就越觉得，猫对于魔女而言，是能带来好运的圣兽，她们也就越喜欢找猫、养猫。
而魔女们越喜欢与猫相处、对猫越好，人们便越坚信猫就是魔女的化身，是灾祸的象征……
“你在哪儿见过喵？斯文托维特宫养喵吗？”伊琳娜好奇地问道。
斯文托维特宫是圣者斯文托维特居住的地方，其地位约等于佩伦帝国的皇宫。
叶卡捷琳娜收回思绪，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搭理她，反而起身来到了瓦尔瓦拉的面前。
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吃完饭后，把她俩带到审讯室，重新审问，要实事求是，不要弄虚作假。听懂了吗？”
瓦尔瓦拉一哆嗦，瞬间酒醒：“听懂了！”
她迟疑几秒，又道：“可是大人，我们未必能问出真相，她俩的话八成不是真的，她俩都有可能是假冒的……”
“没事。”叶卡捷琳娜神色平静，她也不指望能问出什么东西。
小猫娘十分意外地望着她的背影，随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大惊：“你要毁我一世英名？！”
你有什么英名？你的名字都成为了禁忌……
就在这时，叶卡捷琳娜感觉周围的光线一暗，她下意识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
紧接着，她看到一片遮天蔽日的灰白色“海洋”，顺着天空蔓延了过来。
“海洋”无边无际，望不出大小，其内生存着许多半透明的黑色生物，有楼房般大的“章鱼”和“水母”，也有似火车般大的“带鱼”和“海蛇”，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节肢动物……
这些生物无一例外，全部长着人脸且屁股发光。它们的表情痛苦，与其说是生存在“海洋”里，不如说它们更像是被关在“海洋”里，苦苦挣扎。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滋生。灰白色“海洋”给叶卡捷琳娜带来的压迫感，不亚于坠落的月亮，在祂们的面前，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然而，其他人好像看不到头上的“海洋”。小猫娘还在嚷嚷着“绝不离开信息处，我与信息处共存亡！”之类的话。
摇摆的尾巴不小心拍到冰凉的座椅扶手，小猫娘被吓得瞬间炸毛，差点跳起，待看清罪魁祸首后，她气得给座椅扶手两个猫猫拳。
没打过，她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小嫩手。
面对着叶卡捷琳娜的瓦尔瓦拉倒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她只以为是狱长大人心情不好，所以变得愈发谦卑谨慎。
恰在此刻，一只大螃蟹好像发现了有人在观察它们，它望向叶卡捷琳娜，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似哭似笑的微笑。
叶卡捷琳娜呼吸一滞，瓦尔瓦拉拍桌而起：“岂有此理！瞎嚷嚷什么？！把她俩带走！”
叶卡捷琳娜被吓一跳，本能后退一小步，好悬给她一个大比兜，手都抬起来了。
瓦尔瓦拉也后退一小步，第一时间双手护胸，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嗯？
你什么意思？
是“我”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