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永远看不完的书女士
屋内篝火无止境地缓慢燃烧着，然而，窗外雪却停了。
苏河睁开眼睛，所看见的依然是灰绿眼眸的书女士，这一次，她没有在看任何书籍或文档，反而拿着羽毛笔，拿着“她自己”，也就是那本灰绿皮革封面的《被列为禁术的十三类魔法及其发展史》。
她踱步咬着笔头，时而又迅速提笔在书上写下字句。
一本书，在自己写她自己……就算这是梦中，也有些太离谱了。
“我睡了多久？”苏河脱口而出，然后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自己显然还在睡，还在梦中。
“你灵性彻底枯竭的状态持续了一整天，逐神者们给你留下了恢复灵性的液体魔药，不过加百伦很谨慎，刚刚才给你服下。
“不得不说，你的办法比我所能想出的所有办法都要好，现在天上的神们、地上的逐神者、地上的贤者议会，全都很安静，真的很安静。
“要是你刚才真的向我寻求建议，并按照我愚蠢的想法来做，那估计现在局面会糟糕透了吧……”
书女士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神色中既有难掩的开心与高兴，又有陷入回忆的伤感。
看来加百伦干的很漂亮……苏河站起身，眺望着窗外，看见了天上的明亮阳光，以及阳光下静静盘坐的加百伦。老人没有消散，和歌莉娅一样，在自己睡着的时候，依然存在着。
“母神研发的第四类永生术，真的很危险，我已经能想象到，如果那个安娜-白尾狐联合体，以全盛姿态离开命运泡泡，会引发什么样的灾难。”苏河叹了口气。
如果安娜的夺舍没有任何限制，那一个安娜会变为两个安娜，两个安娜很快会变为四个安娜，四个变八个……这绝对是一场浩劫。
如果众神都安静了，那苏河相信，自己的加百伦幻觉，最多只有一小半功劳，还有一大半绝对是母神的功劳。
母神以奇诡的手段，几乎骗过了所有人，造出了一个真正的怪物。
“这是好事”，书女士思索着，放下了手里的“她自己”：
“你总是将自己视为棋子，这种心态其实也会局限你的视野，现在正好有机会让你脱离现在的状态。”
“这个世界的魔法全都是……不成神，我怎么可能脱离现在的状态？”苏河苦笑道。
那些魔法，人家根本可以不按规则给你响应，甚至反向侵蚀你。阿诺德女士刚才的寿命显然出现了极不正常的波动，神想让你死，有一万种方法。
有些事情，根本不是靠谋略能左右的。
想在这群神的观赏下，左右横跳，纵横捭阖，不说完全不可能，至少以他的见识来看，反而还不如当棋子安全。
“让祂们把你当棋盘啊，以身饲神，让你自己成为祂们矛盾的宣泄口，把自身的命运，变成神的战斗场，这正是祂们所需要的。”书女士说出了一个苏河完全不敢置信的答案。
从棋子，变成棋盘？你这主意简直馊得不能再馊了。
“你想让我当‘泽圣’？”苏河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是什么？”书女士从未听过这个词，仔细咀嚼了好几秒，还是无法理解这个词的内含。
“算了，不必在意，是我说胡话了。”自己上辈子的见识和经验，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派上用场。
苏河又仔细思考了很长时间，最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书女士：“你不是说你的建议很烂吗？我觉得你这个建议其实很好啊，很有大智慧。”
“因为我死前就是这么做的，不过，我相信你，能做的比我更好。”她闭上眼睛，身形消失了。
只留下一本书在原地。
书女士今日似乎有些心境波动，说的话比之前要多不少……
现在，是到我的阅读时间了。
自己终于在书女士这里有了一点点进度，或许之后有机会让书女士给我讲讲她过去的事。
苏河拿起那本书，翻到第六章。
突然，他察觉到了手感上的异样：第六章之前的书页，似乎厚了一点，多了十几页。
刚才书女士在写什么？
心底好奇驱使着他往前翻看。
“第二章，幻术的内容，增加了十几页……其余几章似乎没动。”
这本活着的书，还在变厚！
要是哪天，自己看书的速度还比不上书女士变厚的速度，那可就完蛋了。
“倘若有一天，我挂了，那书女士大概会把我也写进去吧。”苏河笑着摇了摇头。
【……得益于命运眷顾，逐神者的秘密终于呈现在笔者眼前，幻术背后所隐藏的秘密，竟是源自陨落的古神，其年代比第三章所描述的禁术更为久远，其故事同样无法写出。】
【通往秘密的钥匙很简单，就是对自身释放幻术，这本质上是一种魔法仪式，而不是魔法本身，这样做能让你获得自性的亲和，从而让相应幻术获得超越本身权能的效果。】
【它是能欺骗其他神明的手段，当然，并不是幻术师本身欺骗了神明，而是自性欺骗了神明。】
【……使用这自幻之术构建的物品与仪式材料，例如镜子等，都能在对应魔法时起到真实物品相同的效果。使用自幻之术构建的人，则可以作为独立的“施法者”而存在，它能完全欺骗咒语、仪式、魔法的响应者，无论是自然元素、还是心灵象征、抑或神明本尊。逐神者们将其称为“自性灵偶”……】
总结的很细致啊，书女士的探究精神还真是让人钦佩。
接下来的许多内容基本都与苏河自身感悟相符合，甚至有一些细节比他感受的还要精准。
就在他以为接下来的内容没什么好看的时候，书中却话锋一转。
目光移到最后几行，苏河的呼吸都随着文字的流动而停滞了，这简直……
【……这让笔者怀疑，自性是否还具有一定程度的活性？按照笔者的了解，这位的陨落应该是在魔法时代之前。】
【与此同时，假如自性构建的自性灵偶能够骗过神明，笔者不禁要问：】
【天上的神们，真的都是原本的祂们自己吗？】
【这个怀疑似乎有些无厘头，也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怀疑怀疑也没有任何坏处，不是么？】
“让我自己作为棋盘……”原本苏河还在思考具体实现的方法，但此时的书女士，却已经给出了一个很好的答案。
怀疑怀疑总不会有任何坏处……
是啊，让天上那些神心底互相怀疑怀疑，也没有任何坏处！
谁说书女士笨的？这简直就是天生的阴谋家。苏河嘴角勾起笑容。
接下来，他翻开了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