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要求你，必须站在我这一边
白特兰港，光明恩泽教堂。
西索施展火焰，与加百伦配合着压制繁育天使。
隐约间，他看见那抵御光与烈焰侵蚀的人形，静止不动了。
芮彼芙楠身体完全蜷缩，头压在双膝之中，双手连结着双脚，弯曲拱起的脊背如同半轮圆月。
祂原本打算借此回归婴孩状态，回归虚无而逃离，但被加百伦打断，只得停留在当前状态。
不过，外界魔法似乎已经完全无法伤害到这个东西。至少，西索的烈焰吹过去、岩浆浸泡过去，都完全没有效果；加百伦召出的巨光，似乎能微微撼动祂，但并未对祂有实质性的杀伤。
“母神造我以繁育，我回报母神以自己，我知世间生灵皆受母神之赐予，我明万事万物同享繁殖之延续，我愿向母神祈求一个奇迹。”
祂的声音盖过了四散奔逃的众人，盖过了火焰燃烧的炽烈，盖过了夜空风声，响在所有人心头。
苏河回头望去，咀嚼着这位天使所使用的咒语。
祈求对象是母神，付出的代价竟是祂自己？
而祂所许的愿望，所求的事物，竟然是一个奇迹……这是很不寻常的咒语，什么东西能算一个奇迹呢？谁来确定这是否是一个奇迹呢？
这种咒语，完全无法被外人使用啊。苏河顿时理解了其中关键：母神想怎么响应就怎么响应，就算外人知晓了咒语，也根本不敢使用。
“奇迹……”费诺拉似乎心有所感，竟也念叨着这个词起来：“祂现在不是男身吗？”
嗯？奇迹，和男女有什么关系？苏河感到奇怪。
单片眼镜女士顿时理解了小孩的疑惑，解释道：“母神所赐予的奇迹，极大概率是，怀孕。”
啊！
苏河顿时想起了加百伦的死状，却又立刻消弭了念头。就在刚才那一瞬，幻觉加百伦极为细微地闪烁了一次。
在众人眼中，那位蜷曲着的繁育天使，肚子竟诡异膨大起来，撑裂了教士服，肚皮上遍布扭曲纹路。
“会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类似念头顿时浮现在所有观看者脑中。
此时的芮彼芙楠面色祥和，仿佛已经死去，却也近乎完全无法受到伤害。
加百伦右手三指缓缓朝眉心靠去，却又犹豫回头，看了一眼苏河。
使用消真之无光后，哪怕苏河有神明源源不断提供灵性，也绝对会出现灵性枯竭的晕厥。
而现在的局面，加百伦竟不再如同之前那般信心满满：
他担心苏河晕厥之后，他不再能控制局面，有些神没有出手，有些神在相互忌惮，而旋涡的核心就是坐在那宝箱上的孩子。
倘若苏河此时失去意识，那些原本观望、踌躇的，或许会出手；而已经卷入局势的，或许会有更激烈的手段降临。局势一旦爆发，不小可能会相互推动，或许便不可逆转。
那个看上去弱小的孩子，是暴露母神、第一月亮筹谋的始作俑者，也是火神、光之神等此时牵制母神的核心。
在赌场上，赌桌被掀翻后，总是会衔接着“真人快打”。
而现在，倘若苏河是那桌面，那加百伦就是顶在赌桌桌面下边的那根支撑柱，维持着桌面不倾不倒。
并且，消真之无光是否能有用，也是一个未知数。
“老师，不着急，看看母神的手段。”苏河顿时理解了加百伦的犹豫，主动开口道。
繁育天使的腹部缓缓撕裂，安娜·多托利安走了出来。
她浑身未有任何血肉残余，黑色长发如水流淌、缓慢扬起，银灰眼眸闪耀诡异白光，神色平静，无悲无喜：
“诸位，晚上好。”
这是彻底狂奔于第四类永生术之路上的，安娜。
加百伦瞬间抬手，并未朝着安娜，而是朝着西索，朝着西索左手上的小刀。
瞬间将那小刀击飞了出去。
“知识呈现的魔法象征，不再指向梦、第二月亮、水了，而是指向了她。
“她成功夺取了响应这个魔法的权柄。”
安娜缓步走向加百伦，神色泛起少许欣赏：“很敏锐嘛，你如果不离开我，现在成神的就是我们两个人，多好。”
她面对着加百伦，口中话语却是对苏河说的。
伴随着她左手抬起，那繁育天使缓慢舒展，腹部伤口愈合，凭空站立着。
祂嘴角扬起的，竟是和安娜一模一样的笑容。
“成神？”西索如遭雷击，这个词，仿佛早就从这个世界上被消去了无数年，神怎么可能“成为”，祂们天生不就是神吗？
苏河盯着安娜，明白了刚才局势混乱时，母神为什么销声匿迹了这么久。
母神才是在真正的暗度陈仓啊。
安娜原本可以获得更多时间成长……可惜先是在齐尔璃首都现身了一次，跟随着第四类永生术的谋划暴露在苏河，以及其他神眼中。
然后第一月亮也被母神抛弃了，母神这边的筹谋已经藏不住。
刚才母神一直没有出手，应当就是在将安娜“拔苗助长”。
“0001，你还在魔法领域入门的级别徘徊，但我马上就要成神了，你心底那点可笑仇恨再也无法消除了，不如就在这里，死在我手上，如何？”
安娜望向苏河：“托你的福，特鲁西尔群岛四十七万人，托伦斯联合王国南部的十六万人，灰石年轻信徒九万人，一日之间，就变成了我。原本这将是个漫长的过程。”
她的成神之路，就是融合灵魂，掌控身躯，通往远离人性的极致。
“我说过了，母神对我们的恩眷，你根本无法想象。”她笑得很是开心：“善良的你，给那些无辜的人带来如此大的灾难，你心底就没有愧疚吗？他们因你而死。”
鬼话连篇……你与母神杀的人……
苏河突然有所明悟，确实，安娜离人性越来越远了。
她如同唱独角戏一般：
“我究竟是留着你，欣赏你一生都无法报仇的丑态？我很喜欢看你无助、哀嚎的样子。
“还是把你也纳入我的怀抱呢？毕竟，你看上去真的很美味。”
“我大概明白，母神、第一月亮、第二月亮为什么能玩到一起去了。”苏河无视了安娜，看向一旁的费诺拉：
“祂们三个寻求的，都是尽头无神的路。强化人类身躯的魔法，路的尽头没有其他神；知识呈现的尽头，也没有其他神；
“至于第二月亮……哼，谬误，悖论，你，最好站在我这边！
“我要求你！
“必须站在我这边！”
苏河的语气不再平和，沾染了对安娜的愤怒。
这是一个威胁，一个第二月亮能听懂的威胁。
第二月亮，你的手笔能瞒过所有人，甚至能瞒过神，但很不幸，没能瞒过我。你在阿诺德身上的押注我已经明了。
所以，现在，不管祂是在看戏还是在偷笑，都躲不掉出场的命运了。
“要求？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安娜似乎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竟像个人一样笑起来。
“薇薇安·维勒，给我出！”
加百伦顿时抬手，没有对着安娜进攻，而是将苏河的身形变成了光。
苏河瞬间贴近了安娜，嘴里咒语直接省略，使用起了抓取薇薇安的魔法。
他食指指向了安娜。
下一瞬，较小那轮月亮竟真的突兀出现在了天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