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回镇使者
五月时节,白水城外,古道蜿蜒如蛇,穿行在山岭与谷壑之间,花燃似火,映衬着城墙上斑驳的影子。五月的风从天渡峡的深谷中吹来,带着一股湿凉的气息,搅动着花海,仿佛无数细小的火焰在翻腾跳跃。城门口,驻守的士兵们一身玄铁甲胄,腰佩长戟,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来往的行人。
白水城历来防守森严,除非持有通行文牒,否则任何外人都不得轻易入内。如今城门口熙熙攘攘,车马声、商贩的叫卖声、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像是将这冷硬的城墙染上一丝生机。城墙上,悬挂的旗帜迎风飘扬,上面绣着一只展翅的隼鸟,这是福地王室的徽章,也是白水城的守护象征。
忽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兽嘶声从古道深处传来,打破了城外的喧闹。士兵们纷纷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是一种低沉而咆哮的声音,似巨兽在林间奔腾,地面甚至隐隐颤动起来。行人们纷纷侧目,显然熟悉这声音的来历,纷纷退到道旁,目露敬畏。
一支火畜骑兵的队伍疾驰而来,烈焰般的红色铠甲在阳光下闪烁,队伍中的战士们骑着一种体型巨大的野兽,浑身披覆着厚厚的鳞甲。火畜,乃福地独有的异兽,似龙非龙,似虎非虎,尾部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这些兽性凶猛的战骑是白水城最强大的防线。
队伍前方,一名将领居高临下,端坐在他那匹火畜之上。他头戴黑金战盔,双目如电,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此人正是白水城统领——沈墨寒。沈墨寒自幼在白水城长大,十三岁便开始随父出征,十七岁封将,二十岁便接管了白水城的防务,是福地最年轻的将领之一。沈家在白水城根深蒂固,是城内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
“城门,再次严查!”沈墨寒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刻动作起来,收起了先前的松懈,开始对每一个入城的人和车辆进行仔细盘查。火畜骑兵在他身后列队,宛如一道火焰的屏障,震慑住了城外的行人。
古道尽头,远处的花海之中,一辆单马拉的破旧马车缓缓而来。车篷用粗麻布遮盖,显得有些破败,与四周的喧闹和繁华格格不入。驾车的是一个灰衣老者,花白的胡须随风飘动。他神色平静,但双眼微眯,似在打量城门口的士兵。
沈墨寒目光一凛,对身旁的副将挥了挥手,副将立刻会意,带着两名士兵快步走向那辆马车。
“来者何人?可有通行文牒?”副将站定,厉声喝问。
灰衣老者抬起头,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块通行令牌,交给副将。那令牌乌黑发亮,上面刻着一个篆体的“天”字。
副将目光一变,立刻单膝跪下:“原来是天回镇的使者,请恕在下冒犯。”
天回镇是白水城北方的一座重镇,隶属于福地的六合镇之一,地位显赫。副将连忙将令牌双手奉上,还不忘对老者露出谦和的笑容。
灰衣老者微微一笑,接过令牌:“无妨,无妨。城中有要事在身,我需尽快入内。”
沈墨寒策骑上前,看了一眼老者,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虽是天回镇的使者,但这老者看似普通,却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气质,让他不禁心生警惕。然而,天回镇的令牌不得轻易阻拦,他也只能放行。
“开门。”沈墨寒扬手,士兵们让开一条道路,那破旧的马车缓缓驶入城门。
“沈统领,那马车……”副将欲言又止,似有些担忧。
“无需多虑。但凡进了白水城,没有什么秘密能瞒得过我们。”沈墨寒冷冷一笑,火畜发出低沉的嘶鸣,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乌云密布,一阵狂风呼啸而至,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暗沉下来。沈墨寒仰头望去,天渡峡的深处像是有一团浓雾正在翻滚,似乎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他眉头紧皱,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天色渐暗,白水城的街道上逐渐冷清了下来,只有偶尔几个行色匆匆的行人沿着石板路急行。城中的气氛似乎也随着这突然变得阴沉的天气而变得紧张。城墙上,士兵们提高了警戒,目光不时扫过城外那片昏暗的天际。远处天渡峡风声呼啸,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孤城的历史与命运。
婴宁此时正站在城南的一处高塔上,她神情冷峻目光凌厉,手持伪装成一柄普通兵器的嗜龙剑,俯瞰着白水城,她自幼在这里长大,对这座城的每一处角落都了然于心。
父亲的死,给了婴宁不可磨灭的痛苦,也让她背负了复仇的使命,当年逃脱神秘仇家追杀后,她又冒险回到了这个父亲一生守护的城池,隐姓埋名成为了一名普通的守军。每当她握紧嗜龙剑,心中那份仇恨便如同这剑中的寒芒一般,透骨而出。
忽然,婴宁远远望见一辆破旧马车缓缓行至城南水牢,车上下来的灰衣老者正是白日进城的天回镇使者。“他来这里干什么?水牢里关押的都是流放白水城囚徒中最十恶不赦的角色,和声名显赫的天回镇能扯上什么关系”,婴宁独自思忖着,决定隐藏行踪一探究竟。
婴宁身影一闪,轻盈如燕地从高塔跃下,脚尖在青砖瓦檐上轻点数次,悄无声息地跟在那灰衣老者的身后。灰衣老者缓缓下车,四下打量一番,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低声对身旁的马车夫吩咐几句,那马车夫立刻驱车离开。老者背负双手,目光深沉,抬步朝水牢内走去。
水牢门前的两名狱卒见到老者,立刻肃然起敬,其中一人低声说道:“尊使请随我来。”灰衣老者点头,随着狱卒穿过层层黑暗甬道,渐渐深入水牢最底层的阴暗区域。
婴宁紧贴着石墙,透过暗淡的油灯光芒,观察着老者的一举一动。她目光微凝,心中疑惑丛生:天回镇的使者为何会在深夜来此,且行踪如此隐秘?难道真与九黎圣殿的秘密有关?
水牢深处,幽闭的石室前,狱卒将一把沉重的铁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刺耳的吱嘎声。石门缓缓打开,灰衣老者走入其中,抬头望去,眼前是一名被铁链捆缚的囚徒。此人瘦骨嶙峋,面目苍白,双眼如鹰般锐利,即使身处暗室也透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这位,便是九黎族的大巫师遗民?”灰衣老者冷冷问道。
囚徒抬眼,沙哑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阁下深夜来访,想必是为了九黎圣殿的秘密吧?你们福地王室,果然还在觊觎那不属于你们的力量。”
“少废话。”灰衣老者目光一沉,语气森冷:“九黎圣殿的地图到底在哪儿?”
囚徒咧嘴一笑,露出黄褐的牙齿:“哈哈哈!你们永远找不到它!九黎圣殿的入口,只有真正的九黎后裔才能找到,即便我告诉你们路线,若没有权杖,依旧是徒劳。上一任白水城主的下场你们还不明白吗,哈哈哈哈”
老者眉头一皱,显然心中已有不安,正欲开口逼问,忽然石室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目光如电,向门外望去,怒喝一声:“何人在外窥探!”
石室外,婴宁立刻屏息潜伏,身体紧贴着阴冷的石墙。她心中暗自叫苦,竟被老者发现了行踪。然而,她还未有进一步动作,另一道黑影突现,直接闯入了石室外的走廊。那黑影高大健壮,正是沈墨寒!
沈墨寒手持长戟,冷笑道:“天回镇的使者,来此夜会囚徒,行径甚是可疑啊!”
灰衣老者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沈墨寒会在此地出现。他身形微微一晃,右手已拔出一柄寒光闪烁的短刀,直刺沈墨寒。沈墨寒毫不畏惧,手中长戟翻转,迎面而上。二人瞬间交手数招,刀光戟影,寒芒交错,火花四溅。
婴宁在暗处屏息凝神,心知此刻贸然现身未必是最佳时机,便继续隐伏,观察局势。沈墨寒与灰衣老者的武功显然不相上下,一时难分胜负。就在这时,灰衣老者突然发出一声怪啸,手中短刀化作一道银色光影,直取沈墨寒的面门。
沈墨寒不敢大意,急忙侧身闪避。灰衣老者趁势一跃而起,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弧线,直逼沈墨寒的腰腹。沈墨寒虽勉强躲开,但短刀的寒芒已擦破他的铠甲,在腰际留下一道细微的伤口。
“你到底是何人?”沈墨寒咬牙,眼中怒火愈盛。
灰衣老者冷笑道:“你一个边陲小城的守将还管不到我天回镇的事务。”说罢,他双腿猛然发力,竟跃上石室的房梁,试图从上方突围而去。
沈墨寒急欲追击,但身体受伤,动作已显迟缓。就在灰衣老者即将逃离之际,婴宁忽然从暗处闪身而出,嗜龙剑如闪电般横扫而至,逼得老者不得不变招防御。婴宁冷喝一声:“想逃,没那么容易!”
灰衣老者被婴宁逼退几步,神色间露出一丝诧异。他未料到水牢中竟有如此高强的武者,心知再战下去恐怕不利,于是冷哼一声,双手挥舞短刀,一连三招狠辣的劈砍逼开婴宁与沈墨寒,然后借机后撤。
“你们给我记住,这事还没完!”灰衣老者丢下这句话,身形如幽灵般迅速消失在水牢的黑暗中。
沈墨寒看着老者消失的方向,心中愤怒难平。他转头看向婴宁,眼中带着几分戒备:“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婴宁淡然一笑,收起嗜龙剑:“沈将军不必多虑,我只是个普通守军,夜巡至此,恰巧听到动静罢了。”
沈墨寒眉头微皱,显然对婴宁的话存有疑虑。旋即他对婴宁手中那柄嗜龙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柄剑非同寻常,竟让他隐隐感到一股冰冷的杀意。
“你的剑,来历不凡。”沈墨寒低声说道。
婴宁故作随意回应:“沈将军不必在意,这剑家传而来,有些年头而已。”
沈墨寒微微点头,不再追问。他心中虽对婴宁的身份起了疑心,但此刻更在意的是刚刚灰衣老者提到的“九黎圣殿”一事。他隐隐觉得,这场夜闹水牢的事件,或许将揭开一场更大的风暴,随即便不再停留,匆匆离开水牢去和城主商讨对策。
婴宁看着沈墨寒远去的背影,愈加意识到九黎圣殿秘密背后,隐藏着父亲遇害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