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结
关厉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念头就如烟花一样，瞬间分散开来，充斥着整个大脑。
他叹了一口气，从榻上起来，慢慢踱步，来到一盏烛火前。
轻轻拨动灯芯，本已经无精打采的火花奋力向上一蹿，整个空间突然大放光明。
“粉身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他轻轻念了一遍，眼神中亮出丝丝精光。
这位贾府小哥当真不简单，能写出这样的诗句，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三岁看老，贾璘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吴千总如此悍将，伙合麾下二十余名心腹，死得轻若羽毛。
檀州府塞进来的人，自己一直没找到借口让其离开，不想折在了贾璘手中。
这位贾府小哥将尸首弄得难以辨认，给了自己操作空间，表达了仅为自保的意思。
这事若捅到都检点面前，新官上任三把火，大人既查各州军备，也不吝杀人立威。
好心机，好算计，杀伐果决，将星初显。
怪不得从檀州到这里，毫发无伤。
现强敌压境，京东路与河北东路仍是散沙一盘，两王之间势力交错，不但形不成合力，却有互相掣肘之势。
作为边城武将，关厉并不想掺与到文臣这些龌龊中来，自己只想守住关隘，替大周把好国门。
贾璘去了北安城也不错，冯百涛这个指挥使从不掺合势力之争，为此跟京师神武将军冯胜的关系基本断了。
就是便宜冯老头了！
打定主意之后，关厉来到文案前，正要提笔，管事却敲门进来，手中拿着一物。
“将军。”
抬眼看了一眼，关厉将头低下，嘴里淡淡问道。
“是何军情。”
“禀将军，不是军情，而是请帖。”
“喔……”
关厉将手中笔放下，这个时侯的请贴不会是一般的请贴。
“贾府那个后生递来的，本欲不收，他却说能解将军心结，小人不知轻重，故来请教将军。”
心结两个字让这位疆场老将心中一突，然后多了几分期待。
这小子，会知道自己的心结？
关厉站直身体，将手向前一伸接过贴来，挥挥手，让管事离开。
贴子很轻，关厉好似感受到了它的份量。
轻轻将请贴放在案面，他双手将锦袄整理了一番，这才慢慢坐下来，端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
……
今天小园里腊梅竟艳，点点黄花好似碎金站满树梢，香气沁人心脾。
竹亭里，炉火正旺，一身狐裘的贾璘裉去那份贫寒，消失几分精悍，显得贵气自然。
这座小园有山无水，少了些许诗兴，不过梅香扑鼻，在寒风中更显身姿。
一壶酒，四个碗，一盆火，四个人。
从壶里倾出来的透明液体，在青花瓷的衬映下灵动无比，较之前的淡黄色显得神秘。
“这是酒？”
薛蟠今天被贾璘止住，拉到小园喝酒，此时见倒出来，立即放言咬人。
“这东西只怕是卖不掉的，跟水没有两样，这里都是北境汉子，喜欢烈酒、快马和美人。”
感觉此话有些不妥，呆霸王神思敏捷，马上有了一句，“不过璘哥儿是有手段的，多少能赚一些。”
这些天除了和美人们玩耍，其余时间都在买卖，商贩云集的小城池，很多平时不大见到的货物都有。
璘哥儿豪无人性，买的自己荷包见底。
再没有进帐，只怕美人们都不能听自己话了。
好在璘哥儿向自己保证，马上就能发一笔横财，很多很多，就怕自己拿不动。
“眼见未必为实，文龙，你尝尝就知。“
这样一小碗酒，蟠大爷一次能喝光一桶。
薛蟠在喝酒和女人这两件事上从来不会认输，言语间豪情满怀，端过这碗酒，梗着脖子，头一仰便下了喉，连气都不喘一下。
“璘哥儿，这段时间就搞了这些？”
坐了好些天库房冷板凳的冯陵大失所望，本来还有些期待璘哥儿做了什么好事，现在看来，全浪费在女人身上了。
“娘……娘啊……”
下一刻，一脸勇武之相的薛蟠哇的一声，将嘴里的液体喷了出来，不偏不斜，正向着冯毅当头罩下。
可惜晚了，至少一半的高纯度白酒已经在其胃里翻江倒海。
咽喉也是火辣辣的，薛蟠哪里受过这种罪，连娘都叫出来了。
薛姨妈在荣国府正想着怎么拆散木石前盟，结好金玉良缘，哪有时间管这个呆儿子呢。
呆霸王的表现镇住了冯、柳二人，贾璘优雅的举起碗来，浅酌一口，漫声道。
“弹剑作歌，原是慷慨遗风。”
“浅酌低唱，亦多倜傥雅调。”
“哇……哇……哇啊……”
呆霸王佝偻着身子，只管拼命咳嗽，脸涨得通红，让人担心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过去了。
冯、柳二人笑弯了腰，见璘哥没多余动作，便知人无妨事，只管在旁边热闹。
小园里笑声连天，这让园外的守军心中很是奇怪。
被将军困在这里这些日子，他们当真一点都不着急，还能笑得这么愉快
“这酒好。”
柳湘莲品完只说了一句，便抱剑立在风中，那姿势直欲乘风归去。
怪不得尤三姐为他甘愿【揉碎桃花红满地】，真是侠士风流。
这事原本怪宝玉，拆散一对苦命鸳鸯。
现在雌剑在自己身上，三姐是不会死了，也算一桩好姻缘。
结了夫妻，柳二爷跟自己便是一路人。
冯陵第一口下去不言不语，第二口依然，第三口终于忍不住吼出声。
“这才是北地男人要喝的烈酒啊！”
“这酒真不算什么，轰天雷才是厉害？我们薛家商号遍天下，可以做很多进行售卖，比卖酒水强多了，贾哥哥，你就是我的财神爷啊！”
有了酒的薛蟠抱着贾璘开嚷，要不是对方奋力反抗，只怕就会当众乱啃起来。
“哪是这么容易的，材料已经没了，北境现在这么乱，只怕你神通广大，一时间也难大规模制造，何况性能极不稳定，随时都有自爆的可能。”
贾璘好不容易挣脱他的熊抱，连忙走到冯陵身边。
这呆子男女通吃，自己怎么忘了他喝多了酒会发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