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沾之不能忘
前两日，通州府尹上书，称有人奏报，佛塔被大水冲进了滹沱河中。
这座佛塔的历史已有千年，天子闻报大喜，着工部尽快找到佛塔，将其重置于昭觉寺，供奉香火。
这件差事最后落在了自己这位员外郎头上。
贾政微微叹了一口气，见旁边御史向自己看来，连忙将嘴闭上。
……
大周天子文钰顶着一双黑眼圈准备上朝。
工部昨日将精修过的沙盘抬进了潜心房，整整一夜，文钰呆在屋子不曾出门。
戴公公虽然苦劝，让天子以龙体为重，但看着沙盘上的山和水，文钰心中豪情万丈。
天下皆在朕心中矣！
有了沙盘，龙山攻略不用别人说明，文钰自己就能进行沙场推演。
各种道具向着沙盘上面招呼，文钰好似参考的士子，满眼都是期待和憧憬。
骑兵、步兵、弩兵……
运粮车、民伕、哨骑……
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了。
自亲政以来，文钰从来准时上朝，不得已走出潜心房，心中已经笃定龙山攻略中最重要的一点。
钱粮！
“军饷筹措是最大问题。”当今天子自言自语，要不是戴公公从旁提醒，他连日日行走的台阶都未曾看见。
天子脑海里出现了贾府。
当日宁国府违制风光大葬自家儿媳，还用的是逆臣的棺材。
四王八公纷纷前去路祭，北静王更是亲临现场，和贾珍等人说了一会话。
亲政不久的文钰脸色铁青，当日连晚膳也吃不下去。
贾府之人，胆大包天！
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当时自己根基不稳，顾忌太多，这些勋贵家族树大根深，在京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四王八公全部出席，何尝又不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
堂堂一国之君，被逼如此，天家尊严何在？
要不是忠顺王连番苦劝，文钰当即就要有所动作！
左右思量之后，一不作，二不休，索性加封元春为贤德妃，给个名份，稳住贾府的同时，再看各方反应。
时间，文钰需要的是时间。
亲政时间越久，掌握的权力就越大，贾府的威胁就越小。
封妃之后贾府的反应，让自己大摇其头。
不可救矣！
于是。
贤德妃，自己是不会碰的。
皇城司勾当开始奉旨暗查宁、荣二府。
想到这里文钰脸有些微红，前几日听完贾璘的事迹之后，一时高兴，鬼使神差之下在贤德妃那里歇了。
那夜感觉挺不错，跟丽妃相比，完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情，仔细想来，倒也不差什么。
可惜，她姓贾，以后还是不要去了。
到了清凉殿，离上朝已不到半刻钟时间，文钰脑中思考的依然还是贾府。
抄家。
这两个字不可遏制的出现在脑海中。
如果贾府像义忠亲王那样贪污得多，能抄没几十万两黄金和几百万两银子也好，龙山攻略马上就能启动。
皇城司密查的结果，贾府看上去光鲜，其实内部已经空了，其它几位公侯伯爵大体也差不多。
这些后人个个挥金如土，祖宗留下大的诺大产业，不过两三代，都败尽了。
大周朝尽是这些纨绔，怎么能抵挡住大雍铁骑，这才有了尚方原之败啊！
现在，只有从户部着手，给户部下了一道手谕，命该衙门立即向全国各地严催欠赋，不得姑息败事。
还有膳食费应该可以节约一些银子。
自己每月膳费一千零四十六两，厨料在外，制造御洒灵露饮的粳米、老米、黍米都不算在内。
皇后每月膳费三百三十五两，各妃的膳费也很可观。
当年太宗朝御膳丰盛，却不支取光禄寺一两银子，都由内侍伺侯。
自己也要学习太宗，由几个地位高的内侍轮月备办御膳，又可省出一笔。
这些内侍的银子来路不正，自己也是知道的，现在为了龙山攻略，内帑能省就省……
一个小小的沙盘在当今天子脑中翻江倒海，直到一群内侍近前。
“陛下，奴才们前来伺候。”
……
母子重逢虽然温馨，但快乐总是短暂的。
看着小睡一觉，精神饱满的儿子，林氏忽然就流下泪来。
贾璘没为母亲拭泪，只是正了神色，安静等待母亲开口。
“儿啊，这间酒肆娘保不住了。”
“喔，这是为何？”
看着并不吃惊的儿子，林氏心中的疼楚有增无减。
儿子还小，尚不知道失去了这间酒肆意味着什么，只怕还在想着明儿去私塾读书吧。
为了璘哥儿当初能读上书，自己厚着脸皮找了璜大奶奶，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千方百计到蓉大奶奶跟前说了，才得了念书的地方。
若不是仗着人家，家里还有力量请的起先生？
学堂里，茶也是现成的，饭也是现成的，璘哥儿在那里读书，家里也省好大的费用。
可是前些时日璜大奶奶着人传来话，哥儿是不能去学堂读书了。
“你父那个死鬼，生前欠了赌帐，将这间酒肆作了抵押，现人家拿着画押的文书来，又能如何？”
贾璘心中有些吃惊，摸了摸鼻子。
这奇了怪，先不论那位便宜爹是不是赌鬼，这么长时间不闻不问，现在就有赌债了？
如果说先前还不明显，但这次应该露了马脚，就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娘，那你是怎么想的？”
见儿子面色依旧，这让林氏稍微有些安心，就怕他不依闹将起来，自家又闹不过，徒生闲气，还是被人欺负。
看来这次去檀州服衙前役，打磨了心态，竟是比以前沉得住气了。
“虽然最近酒水生意不错，那也只是暂时的，这地方并不算好，没有酒肆，娘做些针钱活，也能活着。”
林氏不敢提读书一事，璘哥儿刚回来，定会休息一些时日，宁府既走不通，说不得去求求琏二奶奶。
“喔，生意不错吗？”
酒水一个月竟多了十来贯收入，贾璘心中暗笑。
不知道那几枝珠㬱，宝姐姐是怎么分配的，给潇湘馆那位的，送出去没有。
宝钗八面玲珑，从酒水一事只能看出普通的人情世故，倒要试试别的，特别是权力这块，应该是她渴望拥有的。
权力如XX，沾之不能忘。
“儿啊，酒水生意好，只是这些天冷了，不着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