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巡海夜叉
“汪！”
冲这一口，哪吒决定等回去就给大黑加鸡腿，如果他有机会回去的话。
海风腥咸，迎面吹来，将七月的酷暑带走大半，浑身被汗水浸透的哪吒终于得了半分空闲，托着腮帮子坐在祭台的竹凳上，百无聊赖的瞧着远方碧蓝如镜，一望无际的大海。
三两海鸥从头顶飞过，猖狂的抛下两坨鸟屎，本来正欢快的四处蹦跶的大黑突遭袭击，吓的狂吠不止，瞅着是两只笨鸟，奈何不得，只得又朝着一旁正在跳着怪异舞蹈的大巫叫喊两声撒气。
“暴风雨前的平静啊，哪吒闹海，啧啧。”
哪吒怕吗？
还是有些害怕，虽说力气比寻常人要大很多，但在他自己的认知里，自己仍旧是个普通人。
况且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没打算走哪吒的老路，是奔着与东海搞好关系去的。
只是瞧着这拿幼童祭祀的肮脏勾当，前世那爱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
巡海夜叉。
他定睛往远处瞧，不止丽珠村一个地方，附近十多个渔村的村民都赶了过来参加祭祀，听说了哪吒的事，一个个躲得远远的，站在高处的山崖边上探着脑袋瞧，嘴巴一张一张的说个不停，声音却被呼呼的海风吹的七零八落，怎么都听不真切。
哪吒觉得这样也好，他不觉得现在会从这些渔村百姓嘴巴里听到什么令自己高兴的话，那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他打了个哈欠，问道：“大巫，这里便是丽珠峡？”
大巫穿着过分夸张的祭祀服装，头上插着五色翎羽，手中战斧随着身体的旋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月牙般的寒光，若是在街边卖艺，肯定会有不少看客出声叫好。
他停下动作，擦了一下头上脖颈上的汗，说道：“这里就是丽珠峡，海边是一片礁石滩，水也比旁处深，海底下常有一些大海蚌，盛产珍珠，也是我们丽珠村活命，比其他村落富裕的根本。”
“比其他村落富裕？”哪吒白了他一眼，捏碎了一个蚌壳，把其中嫩肉揪出来丢到大黑的嘴巴里，“我怎么看着村中就你一家富户，其他人家里都家院破败的很？”
大巫听出了哪吒嘴里的嘲讽语气，涨红了脸没有说话，只心里念着，等待会儿见了夜叉，看你怎么收场。
一想到这，大巫又忍不住揪心，想着哪吒毕竟是陈塘关总兵的儿子，再不听话，再忤逆父亲，终究是人家的家事，要是哪吒真出了事，自己恐怕也要遭到牵连。
“你跟这夜叉熟不熟？”
“不熟。”
“一点用都没有啊。”
“……”
哪吒叹了口气，又给大黑丢了一块儿肉，说道：“大黑啊大黑，我现在封你为陈塘关镇海黑将军，等会夜叉来了，你就化出本相，上去咬他，千万不要嘴下留情！”
“汪！”
大黑尾巴摇的紧，风吹海浪来得急，只见大巫舞蹈又跳了两圈，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然起了大风浪，近海的位置转起了一个大漩涡，碧蓝的海面忽然从海底搅出阵阵泛黄的泥沙，断裂的海带随着漩涡转动，有如某种巨兽的头发。
哪吒微微眯眼，右手食指在竹凳的扶手上轻轻扣动，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知道，要来了。
眨眼间，一丈二高的怪物分开水势，浪如山倒，波涛横生，定睛一看，只见这怪物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巨口獠牙，手持大斧。
真如李寸心所言，浑身筋肉裹铁麟，根根利爪似金钩。
最关键的是，哪吒观这夜叉灵感，浑身包裹着一层耀目蓝光，精气神比之范先生李靖不知强出多少。
夜叉一出来，大巫朝着哪吒的方向瞧了一眼，接着忙不迭的对着夜叉跪了下去，喉咙里呜噜噜的，不知在唱些什么。
不远处山崖上的千百号村民，见此情形，也都跟着一起趴在地上，不过始终是有些距离，都在抬着头偷偷的往下瞧。
至于大黑，见了夜叉，嗷呜一声，夹起尾巴躲到了哪吒身后，双腿不争气的打起了摆子，抖如筛糠。
巡海夜叉见此地和往日寻常一样，没甚在意，瞥了一眼在地上发抖的大巫，那双凶眼中轻蔑鄙夷之色毫不掩饰。
“人类。”
他抬头奔着祭台走，今日的祭品较往日确有诸多不同，没用五彩丝绦裹着，不仅不哭不闹，反倒坐一竹凳，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巡海夜叉名李艮，乃灵霄殿玉笔点差的，放在现代话来讲，虽是江河湖海中办事，但是正了八经的在编人员。
李艮起了些许好奇心思，但也只是一点，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大的祭品他不是没见过，终究不过是个人类罢了。
关于祭祀周期缩短一事，李艮隐约猜到与三教封神大业有关，具体却不知缘由，只知道龙宫三太子殿下气的厉害，叫嚣着要上岸寻些新鲜血食。
他一步一步往祭台上走，每一小点点的动作，浑身炸裂的肌肉都立刻释放出无数凶蛮气，叫人心颤胆裂。
“台下可是李艮？”
李艮一怔，闻声往前看，只听说话的竟是那台上祭品，不禁好奇道：“你这人类娃娃，竟也知道我的名号。”
李艮声如洪钟，脚边趴着的大巫听到之后更是浑身一颤，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大脑就成了一团浆糊，在他有限的一生之中，这是第一次听到夜叉说话，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哪吒会知道夜叉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你，巡海夜叉李艮，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只知道你是今日的祭品，将成为平息龙宫怒火的血食而已。”
哪吒道：“狂徒！张大你的耳朵听好了，我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门下弟子，陈塘关总兵李靖之子，日后辅圣王破阵先锋将哪吒是也。”
这一连串的名号唬的李艮一怔，太乙真人乃阐教十二金仙之一，陈塘关总兵李靖也与东海龙王敖光有旧，他不敢大意，于是问道：“既是哪吒，那今日的祭品在哪？”
“我就是今日的祭品。”
闻听此言，李艮眼睛一眯，一时拿不定主意，冷声道：“你可知‘祭品’二字代表着什么？”
“我自然知道，我也不愿跟龙宫作对，只是我不明白，大海物资丰富，龙宫万事不缺，大家说来都是邻居，何必闹到如今这个份儿上。”
哪吒放低姿态，一来他发现，此时的自己绝非眼前李艮的对手，二来和龙宫之间的矛盾跨越数百年，若能以和为贵，化干戈为玉帛，这才再好不过。
可听了他这话，李艮却只是发出一串森冷的笑声，他上下两排獠牙摩擦着，说道：“人类娃娃，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可知道，祭祀一事，是李靖亲发盖印令签，想出尔反尔不成？看在你父亲师门的面子上，今日饶你一命，莫耍你那小聪明，快把真正的祭品给我带过来！”